竇瑪瑪從廚房探頭出來,小跑到門邊,推開門上的小窗戶擋板,就著門外燈籠的亮光往外看。
“主家瑪瑪,是遊公子。”竇瑪瑪小聲說。但黑夜中,四周一片安靜,竇瑪瑪這話說的再小聲,也是響亮得很。
怎麼又來了?上次在田莊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
“主家瑪瑪……”竇瑪瑪又催促。
“開門吧。”
南淑打了一個哈欠,勉強打起精神。院門拉開,遊甯一身素色衣裳,臉色蒼白得不正常,看見院子裡的南淑,卻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他。
“你……”有事?話到嘴邊變成,“你身體不適?進來喝杯熱茶吧。”
遊甯沒回答,只繼續看著南淑。
南淑低頭看見長街上,遊甯長長,瘦削的影子。朦朧的燈籠燭光中,遊甯的影子是那樣單薄,彷彿下一刻就會消失一般
“上月,我到皇都商談一筆生意。”
南淑愣了一下,遊甯是在向自己解釋?
再見
老朋友再見,彼此都會欣喜無比,說說別後的事;情人見面,大家難免笑中有淚,依依難捨。但南淑和遊甯現在又算是什麼呢?
朋友不是,情人更不是。
南淑在掙扎,遊甯說明了來意,自己到底要怎麼做。要不要再潑一盆冷水,好讓遊甯徹底心死呢。
“晚上冷,你回去吧。”說完,遊甯轉身走出長街。
南淑瞠目結舌,就這樣走了?遊甯居然走了!沒表白,沒示愛,沒……什麼都沒有,說了兩句話,遊甯走得乾淨利落。可憐南淑呆站在院子裡,想穿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當夜,南淑失眠了。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睡,後院隱約傳來張瑪瑪的哭聲,一聲一聲的,讓人心煩。
次日早上,章月鼓起小嘴,懶床不起。南淑內疚的親親孩子額頭,哄孩子重新睡下,那邊的章日沒受到南淑的影響,精神飽滿地穿好衣服,跳下床,跑到南淑床前。
“阿瑪,弟弟生病了。”小手摸摸章月的額頭。平日阿瑪不給他們賴床,弟弟今日可以多睡一會,難道是生病了。章日憂心地看向南淑。
“恩,弟弟昨晚休息的不好。讓他多睡會。”
父子兩人洗漱好,吃過早飯,南淑讓竇瑪瑪去後院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自己就不過去了。陪著章日把那天歪倒的小樹搬到一邊,小樹樹杆斷開的地方,長出兩片嫩芽。章日好奇斷樹能不能再長高長大,南淑就讓他自己留心觀察,然後告訴自己觀察結果。
章日歡天喜地搬條板凳坐在斷樹邊,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小樹。南淑自己側把掉下來的枝幹放在廚房邊,等做飯的時候,當柴火燒掉。
離大年節還剩下幾天時間,南淑打了水,挽起袖子,收拾前院三間房間。房間頂部已經讓竇瑪瑪掃了塵,現在只需要用清水抹傢俱,把被單,枕頭套,穿過的衣服換洗一次,換上乾淨鮮豔的用具。
竇瑪瑪很快就從後院回來,照舊在南淑耳邊嘀咕,“那個王文俊說,讓賀瑪瑪在這裡坐月子,最多三月,開春後一定接他回皇都。賀瑪瑪聽了就說,我等你。別的話再不肯說。我在旁邊聽著,只覺得心酸。”
“別人家的事少管。快過年了,前院的事情忙完了,就到後院幫忙。大過年的,總不能冷冷清清的過。”
竇瑪瑪點頭應下,挽高袖子,和南淑一起忙起來。
王文俊是在孩子出生後第三天早上離開。和他一起離開的還有青衣少年,和當日陪賀明敏一起來的車伕。
等王文俊走了,南淑到後院看了賀明敏一次。賀明敏臉上淡淡的,但眼圈卻是紅的。南淑寬慰了幾句,來回說的,不過是養好身體要緊,孩子還需要你之類的。
“南瑪瑪,家裡還有一位嫂子,我記得剛嫁進王家,嫂子也像你一樣。”
然後呢?
等南淑豎起耳朵聽賀明敏說心事,自己好發揮街坊主任大叔的本事,安慰安慰失落人的時候,賀明敏不說話了。
南淑覺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半分用不到力氣。就這樣安靜了一會兒,南淑才勉強說,“眼看著就要過年,雖然你沒出月,不能出門,但過年該有的氣氛,總得有。我採買了些過年用的東西,等會兒,讓竇瑪瑪送過來,粘在門上,窗上,多些喜氣。”
賀明敏沒說話,只低頭看著孩子,“他還沒起名字。”
呃……怎麼又變了話題。
“回去吧。”
乾脆變成逐客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