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個問題,父親又如何?兄弟又如何?這世上……沒有人有義務要對你好的,對你壞那倒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所以啊……那些人、那些事,我早就看透了,習慣了……”
那語氣是那樣的淡然,淡得沒有一絲感情,聲音如平緩的水波,流過無痕,垂首,攤開掌心,露出一支被攔腰折斷的翠玉釵的,那翠綠色的釵身、那細細的釵尖兒上都沾著暗黑色的東西,那是……乾涸很久很久了的血跡!
“父王應該認識這支釵吧?您也知道,兒臣自小記憶不錯,過目的東西都不會忘,這支玉釵不是母后之物,可它卻藏於母后的發中。”蘭息拈起那支玉釵湊近豐王,似要他看個清楚,又似要他聞那釵上乾涸的血腥味,“母后死後,兒臣竟多次夢到她,她手中總拿著一支染著血的翠玉釵,一雙眼睛流著血淚的看著兒臣……那樣的痛苦而悲傷……兒臣日夜不得安息。”說著忽抬首盯著豐王的眼睛,微微勾唇笑笑,笑容薄而涼,瞳眸如冰無溫,“你知道,那做過虧心事的,只要稍稍試探一下便會惶惶的露出馬腳了。”
說罷他收回玉釵,看著那尖尖的釵尖兒,指尖輕輕的撫著釵尖兒上的那褐黑色的血跡,“這些血是母后的吧?母后既不肯安息,身為人子的,當然也要略盡孝心!所以……這豐國啊,便是有血緣又如何?所有的人不但陌生,而且是要取我命的敵人!那我做這些事又什麼不對呢?這所做的、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我對母后───這世上、我四歲前唯一曾擁有的一縷親情───所盡的一點孝道,以及……我要拿到我所想要的東西!”
話依然是淡淡的、優雅的吐出,沒有絲毫的激動也沒有絲毫的憤恨,抬眸似笑非笑的看著豐王,“所以父王不要認為兒臣是為了什麼仇啊恨啊的,那些在兒臣看來實是可笑!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左右兒臣的,兒臣想做便做,想要便要。”
豐王靜靜的看著床前端坐著的兒子,那樣的儀容,那樣的氣度,那樣平靜的神情,那樣……無情的話語……多像昔日的自己!
“至於父王認為兒臣做得過分……那這些年來,你那位尊貴的百里王后……你那些聰明孝順的‘王兒’對兒臣所做的算什麼?那些便不過分嗎?那些便不算心狠手毒嗎?”蘭息繼續說道,垂眸看著手中的玉釵,指尖輕輕的彈彈釵尖,卻似彈在豐王的心口,“父王,這些年,兒臣若稍稍笨一點,便是有百條命也不夠用的!”
抬首看著似是面無表情又似無言以對的豐王,蘭息雍雅笑笑,微微俯身湊近,墨玉似的眸子無波無緒的看著豐王,眸光冰涼涼的,“若要說兒臣心狠無情,那父王您呢?不提你當年……便是這些年,您何曾不知您那位王后的所作所作為,可你又何曾干預過?又何曾伸出過手拉一下兒臣?“
身子微微後退,端正的坐回錦凳上,笑容越來越淡,聲音越來越輕,可是神情卻依然無恨無憎,指尖不斷的撫著那釵尖上的血跡,似要想擦去那血跡,又似是無限珍惜的輕輕撫觸,“這世間無情的人何其之多,兒臣……呵呵……也不過其中一員,兒臣不過是要自己好好的、好好的活著罷,何錯之有!”
“本王是沒有資格說教你,但是……”靜默的豐王終於開口,那雙墨黑的眸子忽湧出一抹溫情,似有些遺憾又似有些無奈的看著兒子,“本王這一生……天下贊曰‘睿智無雙、經天緯地’,但本王總記得昔年登位之時八弟曾說過‘虛情偽善、自私冷酷、殘忍狠厲’,雖然這些年來,八弟再也未曾說過這樣的話,但本王知道,本王算不得好人,一生只為自己活著,得位得權、得名得利,看似極其風光榮華,可是……也要到這一刻我才知道我活得有多失敗!息兒,所有的子女中你最聰明,但也最像我,我不希望你最後也如我一般,活到最後,卻不知自己一生得了些什麼又抓住了些什麼……”
豐王抬手看著自己的雙手,張開十指,只是一層蒼白的皮包裹著嶙嶙瘦骨,那手是什麼也無力抓住的。
“我一生……擁有很多的美人,還有二十多名子女,可並不曾放在心上,給了他們高貴的地位,給了他們享不盡的榮華,可是卻從未給過真心!沒有真心相待的,又豈能得一份真心?息兒,你難道真要走我的老路嗎?真要如我一般一無所有的走嗎?”豐王移眸看著蘭息,那眼中竟有著憐愛,有著疼惜,“息兒,對人做絕便是對已做絕,留一點餘地吧,這或是父王這一生唯一能留給你的───忠告!”
“呵呵……父王啊,你現在才想起為人父嗎?”蘭息淺淺的、輕輕的笑著,黑眸平靜的看著父親,看著那雙映著自己的黑眸,終於伸出手,輕輕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