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低沉暗啞蒼老男聲兒傳來:“季雲海雖已告老,然樹老根深,皇上加之莫須有罪名,怕難以服眾”。
季寶珠一聽季雲海的名字,頓時,如五雷轟頂,驚呆了,這是說的什麼?
蕭昂冷聲傳來:“皇后那裡安排妥了嗎?“
張德全那太監特有的尖細啞嗓聲道:“皇后娘娘讓皇上放心,天衣無縫,不會有什麼紕漏的,只是……”。
短暫的停頓,張德全聲兒壓得很低,季寶珠集中全部精力才聽得到:“只是季嬪娘娘謀害皇嗣罪,一但坐實,將萬劫不復”。
季寶珠腦子‘嗡’一聲,眼前一片發白,扶住旁邊的廊柱才站穩,一熟悉入骨的森冷聲道:“這九五之尊的皇位下是多少條人命,況一女人乎?”
季寶珠只覺天地混沌,沒有聲音,色彩,慢慢地身子軟了下去,許久,不能動彈。
直到傳來腳步聲,裡面的人要出來,她才激靈一下,扶住廊柱吃力站起身,閃身帷幕後,待那二人走遠,她才出來,跌跌撞撞不知怎麼走出乾清宮。
天上落下雨,季寶珠茫無目的就這樣走著,雨水打溼了髮根,順著臉頰流淌,她毫無知覺,心被掏空了一般。
待回到熙和宮,她早已渾身溼透,雨水順著髮絲‘嘀嗒、嘀嗒’,落在地上,碎成兩半,一會水磨青磚地上就溼了一片。
枚青等見了,一臉驚詫,忙跑上前,圍上來喚道:“主子,怎麼了?”
季寶珠如行屍走肉,腦子空空,下意識說了句道:“枚青,放好香湯”。
季寶珠仰靠在木桶上,貝齒咬住下唇,一絲鹹鹹滋味,流入口中,沒有疼痛感,也許心已麻木。
身體在熱氣的燻蒸下,有了點知覺,思維也一點點回來。
很明顯這是場陰謀,要除掉季家的陰謀,戰場失蹤說的是……二哥,一定是二哥,二哥正與突厥作戰,季寶珠悚然心驚,一下坐直身子,倏忽像蠶抽了絲樣,軟下去,來不及了,太晚了,報信來不及了。
更大的災難還在後面,皇后中宮安排,安排什麼?謀害皇嗣,說的是自己,難道是要在三皇子的死上做文章,嫁禍自己身上,這樣一想,倒抽口涼氣。
一切已安排妥當,就是自己沒了機會。
季嬪謀害皇嗣,季家滿門抄斬。
季寶珠眼前晃動,大哥、二哥,大嫂,母親,親切的笑臉。
‘撲稜’在水中坐直身子,不能……不能讓他陰謀得逞,蕭昂你好狠的心,季家、我季寶珠萬劫不復。
一損俱損,不管季雲海是忠是奸,季寶珠的命運和他們是連在一起的。
季寶珠整晚坐於燈下,想不出應對之策。
譙樓更鼓已打三更。
枚青在外間已安置了,呼吸亭勻,她根本想不到接下來要發生的滅頂之災。
季寶珠枯坐,苦思無良策,起身輕輕推開窗欞,徐徐涼風,撲面吹來,她腦子清醒了一些。
派人出宮送信給季府,怕跑是跑不了的,看來蕭昂已做了周密安排,否則不會有恃無恐,跑就是畏罪潛逃。
召集兵馬,圍困皇宮,季雲海雖兵權已釋,然行軍打仗多年,軍中多下屬部將,會誓死效忠,不行,蕭昂一定早已佈置好人馬,單等他自投羅網,謀逆大罪,就坐實了。
坐以待斃,季家三百餘口的命,活生生的人命啊!若自己死能救她們,她願意。
季寶珠告誡自己一定要鎮靜,可怎麼能鎮靜下來,在過幾個時辰,這暗沉的黑夜過去,新一輪的太陽昇起,她也許就大限已到。
25中毒
時已立秋,夜晚風涼,季寶珠只著薄衫,毫無知覺,月色悽清,寂靜的夜空掛著寥寥幾顆寒星。
突然,季寶珠耳邊一股冷風,一道細小的銀光擦著耳邊過去。
季寶珠本能回頭,藉著屋子裡的微弱燈光,赫然見身後帳子上閃閃發亮。
季寶珠走過去,近前細看,是一枚銀針,上面插著一張小小紙條,季寶珠忙取下,走去把窗子闔上,拉上窗幔。
然後,開啟手裡的字條,移近燈盞,上雋永小字,“枕下藥服下,可救你”
季寶珠將信將疑,走到床頭,掀開繡花枕,低頭一看,果然有一草紋紙包,季寶珠開啟,是一小撮褐色的藥面。
季寶珠端在手裡,想:反正也活不成了,若是毒藥,來得痛快些,別讓她眼睜睜看著季家滅門慘禍發生。
只瞬間猶豫下,季寶珠倒入口裡,拿起茶杯,喝了口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