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進第一次殺人時只稍微慌了慌,並不感到害怕,手起刀落,看著死在他刀下的人憎恨的眼神他會興奮、自豪,有時侯遭遇到危險,靠著自身的機靈也可以順利脫逃,可是現在面對這美麗女子他感到害怕了,她的微笑很溫柔,眼神卻很可怕,像來自陰暗地獄的魔瞳,泛著血腥寒光,令人恐懼。他兩腿開始瑟瑟發抖,臉色像塗了一層白粉,那是死人的顏色。
這女人根本不是人!
他開始掙扎,他還不想死!
“去死吧。”
她又怎能如他的意,他一定得死。女子的手指微微一緊,只聽“咔嚓”一聲,對方的頭顱像突然斷了似的垂下。
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啪!啪!”
從暗處傳來拍巴掌的聲音。
她瞄也懶得瞄一眼,轉身走進亭中。
“叫人把這地方清理一下。”
給自己倒了杯酒,看了看錶情漠然的少年。
“繼續。”不像殺了個人的輕鬆愜意,好像只是出去摘了朵花。
“是。”琴聲再次響起。
洧,看到了嗎,跟你相比,我才是最殘忍的那個。
從來沒有對你說起,我的心裡住了頭野獸呢。
如果你知道的話,會嘲笑我嗎?
用自欺欺人的正義築起一層厚重的牆苑,用道德規範的枷鎖牢牢困住,用溫和善良、安靜祥和餵養,為它準備一個舒適的籠子,讓它無憂無慮、吃好住好,遠離血腥。小心翼翼藏起它的利爪,消除它的野性,潛移默化中慢慢磨去它的兇殘和暴戾。
獸始終是獸,無論多馴服,看上去如何的溫順,血液中仍有兇殘的天性存在,一旦讓它聞到腥味,終究會現出本性。
值得慶幸的,只是伸出了一隻爪子。
若說六歲前的她是頭野獸,不懂得控制,伸出爪子任意傷人,六歲後的她就是那面牢固的牆,將野獸隔絕在內,不放它出來。如今的她,又怎會壓制不了心中翻騰吼叫的獸?她可是非常喜歡十幾年來養成的清淡性子,不慍不火的感覺令人心情舒暢,就算野獸伸出爪子,她也只會讓它伸出一隻爪子,不會多。
呵,有時,溫柔不過是一種虛偽,一種取信於世人的假象。
低下頭,攤開雙手,再也參不透左手心的天機,右手心的天命。
你為什麼老是穿白色的衣服?
記得很久以前有人好奇地問過她。
為什麼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就只喜歡白色,還是因為白色代表純潔,她想要抹去曾經存在過的東西?美人老爹呀,你可知道,邪惡如同寂寞一般是附骨之蛆,沾染了,就別想輕易擺脫。
“下手又狠又快,看樣子你很適合當殺手,要不要考慮加入鏡花堂?”黑櫻雪坐到她旁邊,執起她拿著酒杯的手,就著飲了口。
“你改行了,過來當說客。”姬千年也不在乎,慢慢飲乾杯中的酒,又斟滿一杯。
“副堂主之位,要不要?”妖瞳閃著異彩幻芒,勾魂攝魄。
“哦,待遇很優厚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小雪這麼看得起我,我實在感到榮幸。”抬眼望進妖瞳,瞭然一笑。還不死心?明知攝魂術對她不管用,用多少次結果都一樣,呵。“可是——”晃了晃酒杯,故意吊人胃口,“我不稀罕。”
“你這裡……”玉石般的修長手指輕點她的胸口,揚起詭譎莫辯的邪笑,“跟我是一樣的。不用急著否認,即使你能欺騙所有人,但你永遠無法欺騙自己,你敢說你是個與世無爭喜好和平希望天下大同的人?你敢說自己純淨如蓮,不曾有過慾望,有過邪惡的念頭?你敢說你殺人的時候不曾感到血液流過身體的沸騰,不曾享受刀子劃過(禁止)的快感?其實,你比誰都無情。”手指撫上她的眼睛,當初自己就是被這雙看似多情卻無情的眼眸所吸引。“無情的人啊——在我眼中,你所表現出來的全都是假象,而最真實的答案就藏在你心底,一個無底深淵,藏著叫人恐懼的黑暗,誰也無法觸控到。”
“不去觸動,就不會發覺,不是嗎?”被人發現了啊……垂下的黑瞳中掩埋著誰也看不透的暗色,笑容依然清淺溫和,只是,多了一絲玩味。
“觸動了,你感到害怕嗎?”這個玩具,比想象中的更危險。
“害怕?”似乎覺得既新鮮又好奇地的揚了揚眉,姬千年臉上寫著大大的疑問。“為什麼?”
為什麼害怕?
他發現了她的本性她就該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