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鐘後，葉德到了門診，門診病人出奇的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德覺得今天門診的病人看他就像一群要吃人的妖怪盯著待宰的羔羊，而葉德就是那個待宰的羔羊。
葉德趕緊從人群縫隙中鑽進第二診室，把電腦開機，然後走進隔壁暫時沒有啟用的第一診室換上白大褂。
換上白大褂的葉德彷彿有了底氣，抬頭挺胸走回第一診室。這時電腦剛剛啟動好，葉德坐下開啟門診醫生工作站和叫號軟體。
葉德開始叫號，外面候診大廳想起了廣播聲。“29號，沈兆鳳，請到二號診室就診。29號，沈兆鳳，請到二號診室就診。”（每天掛的號上午和下午是連著的，比如上午有28個號，下午就是29號開始）
“來了，來了。”一位中年婦女拿著病歷衝了進來，葉德問道：“是你看病嗎？”“不是，不是，是我媽看，已經來了。”中年婦女抓著病歷連連擺手。這時一位雙眼微睜的老太太在一位中年男子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走了進來。葉德連忙調整一下患者座椅，伸手指向椅子對老太太道：“老太太快請坐，你眼睛怎麼不舒服啊？”“眼睛睜不開，還有點沙子掉進去的感覺，硌得慌！”葉德一邊接過病歷寫下時間，一邊問老太太：“是有異物感，兩隻眼都是這樣嗎？幾天了？”“兩隻眼都是這樣，有好幾天了。”“大概幾天啊？老太太給我個數，三天五天一星期還是十天半個月一個月？”“應該有七八天了。”葉德寫下主訴，雙眼異物感一週，繼續問道：“疼不疼？癢不癢？脹不脹？”“有點疼，有點癢，但是不脹，還一直流水。”葉德繼續寫下，伴眼痛、癢，伴流淚，又問道：”眼屎多不多啊？看東西怎麼樣啊？““眼屎就早上起來有一點，看東西很好，我就是是來看看眼睛裡是不是進了東西，硌得我難受，見風還直流水。”“好的，好的，那你在屋裡會不會不受控制一直流眼淚啊？”“那不會，在屋裡怎麼會呢？”葉德寫下，無眼脹，無分泌物多。然後葉德停筆，點開患者掛號資訊，開檢查專案。“老太太覺得看東西很好，那我就不給她開關於視力這一塊的檢查了，就查一個顯微鏡，一個眼壓。檢查專案我開好了，兩位家屬其中一位拿就診卡去交費，另一位扶著老太太和我進來檢查。裡面黑，你們慢一點啊！”“多少錢啊？”“43塊。”“來，我給你錢。”老太太一邊說一邊從手上的舊包裡拿出一疊整整齊齊的錢，紅綠棕藍紫顏色齊全。“哪能要你出錢啊，我要你出錢那我們來幹嘛？”中年男子佯怒道。老太太眼眼一斜，不高興道：“我就要你來花錢的啊？你們是來陪我的呀，我手裡有錢，拿我錢去吧。”“你有錢自己花吧，我先去了。”中年男子也不多說，擺擺手去交費了。
“來，把老太太扶到我對面坐下。”葉德先坐到顯微鏡前，調整好顯微鏡高度。中年女子扶著老太太坐下之後，葉德開始教老太太怎麼配合。“老太太，慢一點做好，把下巴放到下巴託上，額頭貼到額託上，眼睛睜大，向正前方看。”葉德一如既往的細緻。葉德扶住老太太的額頭，從顯微鏡中看了一下老太太角膜，情況很好。接下來葉德準備看看老太太的瞼結膜，於是葉德對老太太說：“老太太，請你眼睛往下瞄，向顯微鏡桌子上看。”老太太聞言便往顯微鏡桌子上瞄，葉德用食指將老太太右眼上眼瞼（眼皮）微微一按，拇指輕輕一搓，將老太太眼瞼（眼皮）翻了過來，只見上面密佈著一個個小疙瘩，小水泡，小顆粒。這是典型的中度沙眼，葉德心中暗道，再看看眼壓，眼壓不高就沒什麼問題了。
“和剛剛一樣，把老太太扶到我對面坐下。”葉德邊走邊說，坐到眼壓計前，調整好眼壓計高度。中年女子扶著老太太坐下之後，葉德開始教老太太怎麼配合。“老太太，和剛剛一樣，慢一點做好，把下巴放到下巴託上，額頭貼到額託上，眼睛睜大，向裡面燈看。會有風吹眼睛，不要怕。”對於患者而言，醫生細緻，是件很幸運的事。對於醫生本身而言，這只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但有時候不免有些煩，但葉德恰是一個不缺乏耐心的人。對於葉德而言，做醫生，也許是天註定，也許是本能，但這都不妨礙他是個讓病人滿意的醫生，讓同事忍不住吐槽的醫生，因為——慢。“噗——”輕輕一聲，右眼眼壓15，葉德感覺不錯，繼續查左眼，“噗——”左眼眼壓16。“好了，老太太起來吧，眼壓正常的。”葉德讓家屬把老太太帶出來，準備給老太太交待病情，然後開藥。
“老太太，你這個是沙眼，不是什麼大問題。眼皮上啊，有一個個小疙瘩，是**增生，還有小水泡樣的東西，是濾泡增生，還有一些黃白色小顆粒，是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