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兒一笑,她匆匆忙忙地掀門簾出了廚房,看也不看地順著一條小徑離去了。
見她離去,大夥兒也呆呆互望著,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啊!”梅香頭一個回過神,大叫:“快去追阿濤!若她迷路怎麼辦?”
她可是拍著胸脯向大公子保證過的,會將阿濤完整無缺地送回清玉樓,大公子才點頭,肯讓阿濤過來與大家吃吃年三十團圓飯的。若是阿濤迷了路,趕不上待會兒大公子在清玉樓安排的夜宴,大公子不殺了她梅香才怪哩!
“咱們分頭去找,可得快點找到阿濤。外面這麼冷,時間久了不凍壞才怪!”她匆匆忙忙的,走時連披風也忘了拿。
“我向東,你向西,動作快一點!”分配好工作,眾人再也記不得什麼年夜飯,尋回那個迷糊的小路痴,才是當務之急!
“阿濤——”
“阿濤——”
“阿濤——”
阿濤悄悄藏於假山後,此起彼落的呼喊、遠處漸緊的炮竹聲,連同刺骨的寒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她卻像是沒聽見,也不找個遮風地躲一躲,只呆呆地垂首而立,一顆心,盡陷在慌亂裡!
從何時起,大公子開始對她和顏悅色的?
收集了玉雕,總會與她共同分享;知她熱衷雕玉,總抽時間指點她;她手拙腦笨,總記不住學不會,他從沒不耐煩,反而一遍又一遍地說給她聽,甚至握著她的手教她。
她是個小路痴,十次出門十次迷路,以前府中的大夥兒經過會帶她,從何時開始,出現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拉她走出迷途的人,成了大公子了?
他邀她同桌共食;他請她共品香茗;他常關心問她會不會冷、累不累;他開始霸道地限制她不準熬夜、不準整日雕刻不知歇息、不準……
猛然回首,才知他的身影早已佔滿了她的每一寸思緒、霸住了她的每一刻生活,堂而皇之地擠進了她平凡的生命……
可她不過是一個窮人家女兒呀!無才、無貌,更沒有什麼可以匹配他的傲人家世背景啊!一個平凡到極點的丫鬟,能得到主子的喜愛?就算作夢,她也是不敢想的呀!更況,是在現實中。
大公子喜歡她,是一個男子對女子的喜歡?
這玩笑開得太大,大到超乎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
阿濤聳聳似壓了千斤巨石的細肩,才覺頸酸腿麻,隨手摸到一塊平滑的山石,看也不看地便雙手抱膝坐下來。
天已漸暗,離開爐火熊熊的暖和屋子後,寒意早就襲進她衣著翠薄的身子,她將身體蜷縮著,下巴支在膝上,如石雕一般,目光凝著不知名的遠處,默然沉寂。
她想起第一次跨進清玉樓,在那滂沱大雨的下午,大公子和她侃侃暢談青田石雕,那雀躍的短暫時光裡,她有一種頭一次認識他的感受。
她想起了那個清冷的冬天,大公子不由分說地強抱她到清玉樓,為的,只是讓她見識見識那傳聞中的雕刻極品——青田玉猴。
在那些時候,大公子就像一個迫不及待地向同伴展示自己寶貝的孩子,一邊蠻不在乎地仰頭傲笑,一邊卻又那麼地急於討好人。
她雖然才十四歲,可她不傻,她懂得怎樣去識人。
在大公子成熟的外表下,尚隱藏著一顆稚子之心,只是,過早扛起府中的生計大任,迫使他學會了隱藏而已。
而她,無意中知道了、看到了。
之後,她調到清玉樓,似乎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大公子真心待她好,她清楚明白,可在那份親切的背後意義,她卻總看不清、想不明。
“這鑰匙送你便是送你,你只要收著就好,問那麼多做什麼?”
在她將那石頭閣的鎖匙還給大公子時,大公子死也不接,她追問理由,他卻惱火地斥她。
她問在清玉樓要做些什麼時,他總含糊其詞,她只好自作主張地和其他丫鬟一起整理起清玉樓藏室內的玉器,他卻很生氣。
“那我要做什麼?總不能當個千金大小姐,什麼都不做吧?”
“為什麼不能?”大公子反口就罵她,“笨!是路痴就夠糟的了,讓你閒著你還嫌?”
“可我的身分是丫鬟耶!丫鬟能不做事嗎?”
“你……隨你!”他甩一甩衣袖,惱慍地轉身不理她。可在她又要去忙的時候,他又伸手拉住她。
她再問她的職責,被逼急的他便讓她負責打理他室內的玉器——只限於他臥室內所擺放的那十數件玉品。
那些根本用不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