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跑到交通柵欄後,搶過警備人員手上的獵槍,然後朝灰狼開了一槍。但她明顯不會用槍,這槍全開在地上,濺起好大一片泥塵,她自己也被強大的後座力衝得跌倒在地。但她很快地爬起來。
「Teresa小姐,你在幹嘛?」我大叫,但是她完全沒聽見我的聲音,逕自把槍架回柵欄,又開了一槍,散彈正中狼大哥的右後腿,灰狼發出一聲哀鳴,碰地一聲倒了下來。我的腦袋一片空白,Teresa學得很快,我看見她咬著牙,再次扣動了扳機──
我承認我絕對不勇敢,在我的人生中,沒做過幾件稱得上勇敢的事。但當時我什麼都沒有想,耳邊只聽到獵槍的炸響,我的身體接觸到灰狼柔軟微顫的毛皮,然後就是散落一地的血花。「小心!那個少年他──」
看見自己流血是件奇妙的事,我茫然地捂著肩膀,血不停地流,血腥味瀰漫了我的感官。我覺得自己說不定會死掉,那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也好,反正我活著也像個怪胎一樣,我用剩下還能動的手緊緊抱住我的狼。朦朧中,我看見Teresa又舉起槍。
「住手!」
我那時想著,我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終究救不了狼兄弟,我太自不量力,就好像John常調侃我的一樣。而此刻我竟聽見他的聲音,一開始我以為是錯覺,好像快掛掉的人都會有幻覺。但有個男人狠狠甩上車門,朝這裡奔了過來。
滿是鬍渣的臉,那是John,我的友人。
「你們竟然對孩子開槍?!」我聽見友人對著警備人員大吼,聲音感覺好遙遠,有人回答:「是那個少年自己突然跳進去抱狼了,我們只是。。。。。。」我看見Teresa踉蹌地又站起來,她的神色茫然,但瞪著灰狼的眼神充滿著恨意。我想起了兩年前的新聞。
又是碰地一聲。雖然Teresa的射擊技巧乏善可陳,但獵槍裡裝的是散彈,一發出去,傷害範圍可以高達半徑五米,狼大哥這麼大一個標靶,遲早會被打中。我看見友人衝上前去,不顧危險地抬高槍管,然後和Teresa一起滾倒在地,John瞪著她說:
「你在做什麼?那裡有人,你就這麼想殺狼嗎?」
「我非殺了它們不可!」Teresa忽然大喊,周圍的人類都亂成一團,
「它破壞了我僅有的東西!它奪走了我這輩子僅有的幸福啊!John,你最知道的不是嗎?我是個一出生就被詛咒的人!我好不容易有了最珍惜的東西,但它卻活活把他給殺了!那些人都說,是孩子的錯!是我的錯,不是那些畜生的錯!而我竟然還要裝作繼續愛護著動物們,因為我是從事那樣的工作!」
「Teresa!冷靜一點,這真的是你最想做的事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友人試圖抓住動物餵食員,慌亂中獵槍擦槍走火,像花雨一般的子彈打在四周。沒有人能阻止下了決心的雌性,大自然的法則好像也是如此,母親是比誰都強大的生物。我覺得絕望起來,Teresa爬上安全礅,在John衝過來之前把槍管對準我身後的灰狼。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絕不傷害你的同類。』
我覺得自己大錯特錯,竟然會讓狼大哥立下這種誓。
人類怎麼會是需要被保護的物種?
我艱難地挪動身體,想說至少擋下一槍,反正這輩子身為人類,我已經很失望了,或許投胎可以做我喜歡的生物。但在我行動前,眼前卻再次出現血光,我呆呆睜大眼睛。
是狼。很難想像,在籠子裡奄奄一息、老愛騙人的那隻狼,竟然還有跳的力氣,我看見驚人的火光,然後是火藥的煙硝味,最後是倒在我身邊的狼老弟。
籠子已經鬆開了,大概在狼大哥被擊中前就已經被扯開了,只是那隻狼昏迷無法自行逃脫而已。我的腦子想著無關緊要的事情,看著身下微微抽慉的狼老弟,還有腹部炸開的傷口。他也知道我在看他,那雙酷似他老哥的眼再次看著我,我聽見輕微的笑聲。
「記得把我的話告訴老哥啊,否則詛咒你永遠沒女朋友喔!人類小弟。」
那是我第二次聽見狼笑,也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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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我的腦子還停留在狼老弟倒下的畫面,據John事後的說法,我被送進了距離最近的市府衛生局,本來是要用來處理狼的,結果反而變成替我急救,真是諷刺。
我的肩膀被三枚炸開來的散彈直接擊中,傷得不輕,緊急止血後立即轉往大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