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橋,手執朝笏(hu),衣袂翩翩的走至太和門前,分站兩側,靜候聖駕。
整個廣場之上明明站滿文武百官,卻是安靜的不問一絲雜聲,御道左右的校尉相向握刀而立,神色莊嚴而肅穆,身形挺直,滿是天家的威嚴。
當鐘鼓之樂奏起,皇帝鑾駕遠遠從高臺一方走來,錦衣衛及內侍手執五傘蓋,四團扇,亦步亦趨地跟隨侍奉在身著盤領窄袖四團龍袍的建恆帝身後。
當皇帝入座御臺,鳴鞭聲再一次響起,鴻臚寺少卿高唱“入班”,文武百官再依次入御道,重新排班,行一叩三拜大禮,齊呼“萬歲”,待眾人再立好,鴻臚寺少卿高唱“奏事”,六部百官便各自出列行至駕前念上奏疏。
偌大的廣場上,朝臣的奏疏聲順著風飄揚在整個上空,建恆帝右手肘微微靠在御座扶手上,像尋常一般一一予以答覆。待到奏事快畢時,鴻臚寺少卿問詢地看向座上的建恆帝,建恆帝微微頜首,示意聽政畢。鴻臚寺少卿會意地轉身,微微揚頜,正要高唱“退班”時,卻聽到一人高聲揚起。
“臣有本奏。”
原本預備行禮退朝的朝臣聞聲不由一愣,當轉而看過去時,只見戶科給事中高縣卻是手執朝笏和奏疏從班後出列,高昂的朝聖駕前奏。
這一刻眾臣臉上不由變色,竟隱隱有些覺得自危起來。
建恆帝看到高縣的那一刻不由也眉頭微皺,凡是他出列,必又要掀出大事來。
“愛卿欲奏何事?”
建恆帝語出淡然,隨即睨了眼身旁的魏安,魏安當即弓著腰小心翼翼地走下御臺,雙手接過高縣手中的奏疏,奉至眉前,恭敬地朝建恆帝走去。
“微臣此番要彈劾一人。”
此話一出幾乎把朝會推上了**,就像是在平靜煮著的溫水中滴了一滴滾燙的熱油,“嘩啦啦”的炸裂開來。
眾臣知道,“高閻羅”又要出手了,不由都吞了吞唾沫,將頭垂下,生怕這一滴油炸到自己的身上來。
建恆帝聽到此也是眉心一跳,隨即有些不易察覺地拿手撫了撫眉頭道:“彈劾何人?”
眼見著建恆帝方接過奏疏,高縣當即手持朝笏,雙手至前行了一禮,隨即大義凜然的高聲揚道:“臣要彈劾當朝閣老,定國公顧大人。”
此話一出,眾臣皆譁然,隨即不約而同地看向立於張懷宗身後的顧正德,顧正德也是微微一震,有些意外之色。
“彈劾何事?”
建恆帝話音一落,這才眉頭漸皺的展開手中的奏疏,同時便聽得下面的高縣義憤填膺道:“臣要彈劾顧閣老身為人父,教子不嚴,使得兄弟鬩牆,眼看二子毒害長子夫婦及嫡孫,幾乎斷了嫡長血脈,卻知而不上報,意圖掩蓋,為人不誠,甚又蒙惑聖聽,借聖上旨意,以公謀私,暗自處置二子,為臣不忠。”
說到這兒眾臣臉色一變,或看戲或擔心的看向顧正德,顧正德此刻臉色漸漸泛白,連身形也不如尋常那般板正。
高縣說到此還未結束,最後鏗鏘有力道:“聖上,試問如此為臣不忠,為父不嚴,為人不誠,身居內閣,卻連一家之屋尚且打理不清,欺君罔上,以公謀私的人如何能替聖上分憂,替萬民謀福?臣斗膽,跪請聖上去其閣老之位,下大理寺受審,還我大興內閣一片清明!”
高縣的一番話好似千斤重石砸在地上,眾臣皆噤若寒蟬,張懷宗眉頭幾不可察的蹙起,淡淡掃了眼身側手持朝笏,一派溫和小心的嚴惟章,眸中不易察覺的微眯。雖說這高縣是徐閣老的人,可他總覺得這事似乎與嚴閣老也有這幾分關係。
蕭譯此刻看似平靜,眸底卻是難掩擔憂的看著顧正德,此刻他不知其間發生了什麼,為何顧閣老會叫嚴惟章得逞,甚至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打擊。偏生此刻他作為姻親關係,卻無法輕易開口,否則只會將事情陷入絕境。
座上的建恆帝此刻眸中微微劃過一絲深意,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便將幽深的眼神落在徐閣老徐言身上,浮過一絲不耐之意。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反將一軍
建恆帝眸中淡然,手中不易察覺地摩挲著手上的奏疏,隨即平靜而聽不出語氣道:“朕知道了,此事,容後再議。”
此話一出,高縣愣了,就連幾位閣老在內的百官也愣了。他們深知,皇帝這般說,分明是有意將事化小。
高縣持朝笏的手微微一緊,幾乎是未加思索地看了嚴惟章一眼,見嚴惟章眉頭微皺,又快速地收了回來,而這一幕,恰好落到了一旁的徐言眼中。徐言眸中微微一沉,漸漸氤氳著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