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郭太后笑著道:“快賜座。”
話音一落,忙有小宮娥上前引顧硯齡入座,顧硯齡這才恭謹行了禮,從善如流的轉身去坐下。
看著少女端莊有禮的撫裙,將手搭在身前,眉目謙恭卻不顯卑微,郭太后是越看越喜歡般的讚歎道:“哀家從前,怎麼沒生出你這般討人喜的女兒來。”
說到這兒,郭太后眸中變得黯然,似乎無奈而悲涼道:“一生都無所出,你說哀家,可是悲哀。”
對上郭太后的目光,顧硯齡心中微微有些觸動,其實前一世的她與郭太后有太多的相似之處,一生為了家族而力爭,坐到了萬人敬仰的位子,臨了卻是連個養老送終的後人也未有,唯一的皇帝,雖喚著自己母后,卻從未與自己同過心。
若郭太后不將她當做眼中釘,步步緊逼,念著這些,她也並不想彼此對峙。
只可惜,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她們都註定了無法共存。
她知道,此刻的郭太后可不是在與她真誠談心,而是在威脅試探。
“太后母儀天下,福澤深厚,無論是陛下,皇后娘娘,還是太子,長孫,無不孝順太后,如今民間都道,太后才是這世間真正的福壽雙全。”
“福壽雙全。”
郭太后挑起眼尾,回味般唸了一遍,隨即輕嗤出聲,明明嘴邊噙著笑,卻是冰冷寒涼。
“這些話說出來,可有人信?”
這一刻就像是一柄寒意逼人的劍陡然出鞘,讓在場的人都不由為之一凜,郭太后語中緊逼而去,座下的少女卻是不卑不亢道:“太后是最為尊貴之人,這福壽自然是世間最萬全的,這些,陛下信,六宮信,萬民更是信,正因為如此,四海之內更敬仰太后這無上的福澤。”
郭太后如聽趣般,笑著坐起身來,手中凜然捏著那柄水煙管,眸中意味不明道:“你的意思是,唯有本宮自己不信,是本宮自己太過庸人自擾了?”
此話一出,座下少女站起身來福身道:“臣女愚鈍,不敢輕易妄言,也更不敢妄加揣測太后所思所想。”
周圍一片寂靜,就在此時,郭太后冷哼一聲,不緊不慢地撫弄著琺琅景泰藍的煙管道:“是啊,揣測多了,容易命薄。”
郭太后的語中噙著警告與威脅,就像是一根弦緊緊的繃在二人之間,只要輕輕一割,便會猝然斷裂。
說到這裡,郭太后眼角冷冽的挑起,看著下面的少女道:“不過,你可不愚鈍,你若愚鈍,這六宮只怕沒幾個聰明人了。可是”
郭太后淡淡地吸了一口煙,輕輕吐出來道:“哀家討厭那些聰明人。”
顧硯齡聞言唇角微微勾起,隨即不卑不亢道:“臣女謝太后娘娘稱讚,只是臣女即便不愚鈍,也非聰明之人,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中庸之人。”
“哐當”
郭太后將手中那柄水煙淡然地擱在案上,接過宮女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笑道:“上一次在哀家這裡,倒未看出你這般伶牙俐齒。”
說著郭太后將帕子懶散地一扔,看著眼前的少女,耐人尋味道:“哀家倒要看看,你如何行這中庸之道,左邊不偏,又邊不倚,可是站不穩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郭太后傳召
十月十五這一日,顧硯齡正坐在窗下,疏懶又不失優雅地盤著腿,低頭繡著手中的荷花鴛鴦喜被,少女神情頗為認真,微微低頭間,攏在耳後的碎髮微微落下幾根,在側頰邊打下細細地陰影來。
微冷的陽光從糊了桃花玻璃紙的格窗中射進來,投在少女的側顏上,襯得膚質更如雪瓷一般細膩,少女低首間,耳畔的珠子微微晃動,飛針走線間,藍羽鴛鴦的眼睛漸漸繡於被上,金色的陽光落下來,顯得少女手中那床火紅被面泛著奪目而喜人的光芒,將人的心情,也襯的更好了幾分。
當墨蘭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般恬靜的景象,唇角不由勾起溫柔的笑意,可一想到自己的來意,一抹擔憂又不由爬上了眼角。
“墨蘭姐姐來了。”
在裡屋整理好被褥的絳朱悄聲走了出來,恰好看到進門的墨蘭,不由笑著出了事,使得做著繡活的顧硯齡,與身旁侍立的醅碧都抬起頭來。
“大姑娘。”
看到走進來行禮的墨蘭,顧硯齡眸中帶著溫和的笑意,隨即將手中的銀針插進喜被上,抬起頭道:“起吧。”
“正好,你的繡工好,幫我看看這被面繡的可還好。”
墨蘭聞言順從地走過來,仔細地彎腰看了幾眼,隨即抬頭笑著稱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