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聞言不由垂下眼眸,再抬起時卻滿是孝順的笑意,輕輕搖了搖頭道:“勞父皇擔憂為兒臣擔憂了,兒臣並未有什麼不適,只是兒臣一路趕回來,未曾梳洗便來面聖,有失君臣之禮,請父皇恕罪。”
建恆帝聞言寬慰的點了點頭,這才問道:“父子之間,何須如此,你回來的倒是正好,正能趕上明日的元宵家宴。”
蕭衍聞言笑了笑,唇角不由溫暖的勾起道:“兒臣正是想趕著回來過這團圓的佳節,才勞得大家都陪我趕著路回京。”
“這一路辛苦了,難為你這樣趕回來。”
聽到建恆帝的話,蕭衍當即溫和笑道:“父皇國事繁忙,太子殿下身子不宜勞頓,阿譯又抽不得身,兒臣正當是替父皇分憂之時,怎能說辛苦。”
建恆帝看著眼前這個風光月霽的九子,卻是被自己的母親利用至此,損壞了身子,若非老君相助,便當真是毀了。
越這般想著,建恆帝心中對成貴妃的憎惡就越發深,此刻對眼前這個兒子的愧疚與憐惜也越發深了。
“父皇”
原本的平靜因蕭衍的聲音而微微波動,建恆帝神色難得這般溫和的笑道:“怎麼了。”
眼前的蕭衍面色淡淡浮上了一層複雜與糾結,似是躊躇了許久,終究問出聲來:“母妃”
“阿衍。”
蕭衍的話還未全然脫口,建恆帝溫和的神色頓時掃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寒冷與陰翳。
“這件事情你莫要再多言了,朕自有朕的考量。”
周圍的氣氛似乎頓時在這一刻凝結成冰,一個朕字便將一切都變了,方才的父子溫情已經全然散去,建恆帝原本以為這般說便罷了,可他卻未曾想到,這個一向孝順恭敬的兒子竟是難得的未聽他的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只見面前這個略顯瘦削的身影微微緊了緊,隨即便聽得那個喉間帶著幾分喑啞與哽咽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兒臣雖不知母妃如何忤逆了父皇,兒臣作為母妃的兒子,願意替母妃受罰,求父皇,可能對母妃網開一面,兒臣不孝,求父皇降罪”
越說到後,那聲音中的哽咽便越發明顯,直到最後,在建恆帝冷漠的眼神中,眼前那個身影終究恭敬地跪了下去,在這寒風之中顯得蕭瑟而孤單。
建恆帝的心中微微抽動,看著眼前的兒子,竟是覺得漸漸升起了幾分不忍,眸中的冰冷一點一點退散,而那一抹無奈與蒼涼卻是漸漸氤氳其中。
建恆帝就這般盯了許久,彷彿要凝住一般,直到過了半晌,終究轉而面向城牆之外,平靜的眺望著遠處,一抹微涼的聲音從喉腔溢位來。
“阿衍,你可知道,你的身子,都是因為你那個好母妃,才到了這個地步。”
話音一落,蕭衍眸中一震,似乎未聽明白,建恆帝微微側首之時,看到的便是那雙充斥著震驚與迷茫的眸子,終究狠心說下去。
“王淑女當年蓄意以命相賭,從橋上落下,更與有謀逆之嫌的郭氏私下勾結,算計東宮,這些罪責,不是你可抵的,若非她,你也不會生下來便以藥度日。”
眼看著那雙眸子因為這一句又一句的話變得黯然與不可置信,建恆帝沒有再說下去,頓了許久,終究將手溫和地覆上蕭衍的肩膀,感覺到蕭衍微微抖動的身子,和那因絕望而低下去的頭,卻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兒臣”
哽咽越發明顯的聲音再一次顫抖著響起:“兒臣身子不適,先向父皇告退,求父皇恕罪。”
話剛一落盡,掌心的肩膀再也抑制不住,只見埋頭的身影幾乎是踉踉蹌蹌的轉身,腳步虛浮而慌亂的轉身而去,竟是將君臣父子之禮都拋到了腦後。
遠處站著的馮唯將這一切收入眼中,並未多說什麼,也未上前去,只靜靜等候在那兒,可唇角卻是勾起了幾分瞭然的冷淡。
建恆帝看著空無一人的石階處,怔愣了半晌,再轉過頭時,眸中竟滿是空落。
“阿衍,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一句喟嘆,淡淡彌散在空中,一點一點的被寒風吹散,分離。
“陛下,這裡涼,咱們還是回去罷。”
聽到馮唯勸慰的聲音,建恆帝微微一動,側眸看了看馮唯恭順的身影,點了點頭,淡淡道:“回罷。”
轉眼間,年關最後一個熱鬧的元宵節便到了,賞花燈,猜燈謎,吃元宵,街坊的總角小兒們放炮仗,堆雪人,喧鬧的朱雀街上更是人聲鼎沸,更有舞龍耍獅的熱鬧場面,處處都是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