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裡聽出了一件事。
冉纓合著指頭,雖然還是整著眉心,但這次語氣堅定的開口——
“你很傷心,不是嗎?”
那就像飛蛾撲火一樣。
又渴又累,飢寒交迫逼得他不由自主地朝那溫暖的光芒走去。
他忘了是自己撞開門,還是剛好有人開門,總之,他重重地跌入了門後的一室春日。
沒錯,溫暖得恍如春意盎然的春日。
接著好像有人聲叫喊,驚慌失措的腳步聲在他四周打轉,人不多,但那嚷嚷聲令他皺起了眉。
他還醒著,還有口氣在,並不是死了,只是說不出話也動不了。
很疲憊,他連移動一根指頭的力量都使不上。
“怎麼了?”
然後,那個軟綿綿的暖嗓在嘈雜聲中,如細水滑流過他此刻脆弱的耳中薄膜,引起一陣深層的震盪。
如果其它人是麻雀,那麼他確實聽見了黃鸝的叫聲。
就像……那女人的聲音。
他努力想凝聚失焦模糊的視線,欲瞧清楚能發出這樣聲音的女人生得是何模樣。
“阿纓小姐,有個男人突然闖了進來……”另一個為難的聲音回答了女人的問題。
一片鵝黃的漣漪突然闖進模糊的視線,他努力想看清楚的面容還沒出現,倒是一隻白玉般的小手先出現,輕輕地撫上他的額。
暖暖的溫度入侵,比室內的溫暖更直接席捲他。
心頭髮出一陣低低的喟嘆,他舒服得差點閉上眼。
“嗯,先把他抬進來,別讓店裡的爐火被風雪給滅了。”軟綿綿的聲音口條清晰地說,同時那雙細膩溫軟的小手攙扶住他,和另外一人一起將他從地上給扶起來。
店?
這裡是賣什麼的店家?他還以為這裡是民家……
“你還好嗎?”
一股檀木的清香隨著親切的問句飄進他的鼻梢。
迷濛之間,他看見了那張清新淡雅,兩頰染上健康紅暈的臉蛋。
完全和他印象裡那道聲音的主人截然不同的女人。
那就是他來到故里的開場。
有個女人。
有個女人睡在他身旁。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搞不清楚身在何處,在來不及回憶昏迷前的事和對時間的困惑,那張潤白素雅的瓜子臉浮現在他眼底。
沒有屏住呼吸,沒有刻意緊繃釋婆,他僅是淡望著那個翻了個身,顯然睡得很熟的女人。
不是沒有半點疑問,但她睡著,他也無意吵醒她,可心中不免感到困惑——怎生的女子能夠如此大刺刺地與別談熟悉,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同床共枕?
“嗯……”女人皺了皺鼻子,發出嬌吟,又翻了個身。
啪!
這次曾經攙扶過他的小手,毫無預警地一掌落在他的左臉頰。
很痛。
想不到她手勁這麼大。
眉心蹙起不悅的皺痕,隱隱顫動著。他閉上眼在心中一邊默數,一邊正想移開她那隻看似柔弱,實則不可輕忽的手臂,身旁的女人突然動了。
長長的羽睫煽了煽,一雙黑潤的眸子緩緩睜開,然後眨了眨,殘留在嘴角的銀沫被抽回的小手給抹掉。
“哈啊……”她慢慢坐起身,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眼角餘光掃過他不甚好看的臉色。
酒氣由粉嫩的小嘴中吐出,令他難得地揪起眉。
更正,一身酒氣又大刺刺不知羞的女人。
“你是誰?”語氣沒了以往彷彿他專有的和煦溫暖,完完全全地就是不爽。
他不喜歡有女人躺在他身邊。
“唔……”察覺他語氣快快不快,女人蓮指不自覺地送進小嘴中含著,水眸閃動著無辜的光芒。
他眉間的不悅更加深鎖,連眼角都載著火氣。
女人!這副模樣莫非是想誘惑他?!
他們說的店,難道這裡是窯子?
瞧她這張明眸皓齒,如花似玉的嬌俏容顏確實有成為青樓豔妓的資質。雖然氣質與青樓女子放浪形骸不符,但不能否認無人會不偏愛這種清新可人型的。
唯一的缺點是問個話也不會應,連點甜言蜜語都不會哄客人。
他用明顯傳達出不齒的眼神瞅著她。
“你……”她倒是沒有看出他眼底的鄙視,仍是含著指頭,吞吞吐吐地問:“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