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這個樣兒是瞧不出什麼蛛絲馬跡的,”靈兒嘆口氣,“若真要上門興師問罪,好歹得先有個譜,走吧!咱們先回姥姥那裡。”
一勒頭,“太老爺”叩叩開了步,後頭墨竹扯著僵住身子的少爺跟了過去。
到了古家門口,靈兒躍下“太老爺”,“呀”地一聲開啟大門。
大白天,與其等黃老爹來應門,還不如自個兒來,靈兒將老驢留在進門畜廄裡,挽起方拓儒便往屋子裡走,墨竹亦步亦趨跟妥著,這屋裡處處鬼怪,若非當真無處可去,打死他也不敢進來。
穿過幾個院落,三人總算來到坐落著古井的大屋前,這兒即使在白日,依舊陰空蔽日,古榕像柄有知覺的大傘,幫著屋裡人遮去要命的天光。
院落裡,一名全身素縞的女子跪蹲在地上眼淚汪汪摺疊著金箔元寶。
這元寶,陰司裡要用的。
白衣女子身旁,另跪了名小婢,一身淺藕,兩條麻花辮,是丫鬟翩翩!
聽到腳步聲,白衣女子抬起頭來,見是方拓儒又驚又喜,飛身撲人他懷中,元寶灑落了一地,淚水成串掉落,是喜極而泣的淚水,女子正是芸娘。
“相公!你回來了!果真是你?!”
擁著懷中欣喜得微打著顫的女子,方拓儒柔著嗓音,“真的是我!沒事了,芸娘,這些日子我不在,家裡麻煩你!!”
“不麻煩,只是……”芸娘咬咬唇,一瞥眼這才發現立在方拓儒身後笑盈盈的靈兒,這一眼險叫她昏厥過去,她瞪大眼,像見了鬼似地,“靈妹妹!你……是靈妹妹嗎?”
“可不正是我!”靈兒淺笑,“芸娘姐姐好!”
“不可能,若真是你……”芸娘訥訥低語,頭昏腦脹,“屋子裡躺著的那個……”
“不瞞姐姐,”靈兒道:“那只是顆大冬瓜罷了,小妹會點兒粗淺法術,變了個分身留在這裡。”
“而實際的你……”芸娘恍然大悟,“陪著相公進京赴試,莫怪乎,你病了這麼久,藥石無效,莫怪乎,姥姥能夠那麼輕鬆自若,不以為意。”
靈兒不好意思道:“姐姐,對不住!害你擔心了。”
芸娘搖搖頭,臉一垂,神情黯然道:“你不在也好。這許多事,若你在,只怕也要一起遭殃。”
方拓儒聽著心驚,再看到一簍子的金箔元寶,不由得顫了聲音,“這些元寶……難不成,是備來……是備來燒給我爹孃的?”
“不!”芸娘還來不及回答,出聲音的是站在井旁的丫鬟翩翩,她聲音細軟,極像個怯懦的孩子,這是墨竹首次聽見她的聲音,不知何以,那聲音竟會使人湧生股想要呵護她的心思,即使,他明明知道,眼前這女子根本不是!
翩翩的眼睛睇向靈兒,凝聚勇氣似地。“姥姥死了!前晚斷的氣!”
大屋裡居中一副壽棺,躺著的正是古老夫人。
她生前是個頂和氣的老人家,這會兒躺在棺裡竟也一臉慈和,未見厲色。
方拓儒與墨竹到老人家跟前致了意,心底百轉千回,墨竹甚至還掉了幾滴眼淚,畢竟相識一場,有了感情。
靈兒一臉平靜伏在棺沿,幫古老夫人順了順微松的髮髻,淡淡地開口問翩翩,那語氣,彷彿只是在問,老人家是幾點鐘上床睡覺似地。
“姥姥怎麼死的?”
“是我們方家連累她的!”出聲的是芸娘,她端坐在椅上,一臉自責,方拓儒坐在她旁邊,墨竹則站在少爺身後。
一個多月前的夜裡,一隊人馬雜沓來到咱們方家,一開門便衝丁進來,爹原叫方管事去尋官差來,帶頭那名兇狠狠的漢子,卻冷哼了聲:‘誠王的事情,只怕官府也管不起!’
“爹聽了也軟了手腳,若是官還有得疏通,還有得人情可說,但若是擁兵自立的亂民,只怕是天王老子請來丁也沒轍。
“爹皺緊眉‘大俠!好漢……’,那名濃眉如戟,一臉寒霜的男子開了口,‘大爺叫我謝將軍即可。’
“‘謝將軍!即使是誠王,也該順應民心,若蠻橫地不依法理,只怕……’,爹和那謝將軍說話時,我是躲在珠簾後覷見的,娘則同爹一併坐在花廳裡。
“那謝將軍聽了爹的話也不生氣,冷冷一笑,睇向爹,‘只怕什麼呢?難道方老爺不歡迎咱們駐軍於此保護貴村百姓?”’
芸娘嘆口氣,眼中亮著不解,我隔在後頭看不真切,卻見爹在觸及那謝將軍眼神後,怵然一驚,身子打了個擺子,接著開了口,他竟然說道:‘歡迎!歡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