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又激起漣漪幾何?
“東施姐姐……”
東施扭過頭,便看見春風中綻開的山花。
“你雖然不是這裡人,但咱們都姓施,就該像親姐妹一樣,給,這是我阿媽做的粑粑,香不香,好歹嚐嚐。”
東施的眼裡兀自閃著淚光,臉上卻露出了少有的微笑。
春風輕輕地吹過,把兩個少女的長髮紗絲般舒展開來。
西施燦爛地笑著,後退著走了五六步,不停地揮著手,手上的竹鐲子叮噹作響。
她終於轉過臉去,灑下一路咿咿呀呀的山歌。
東施依舊呆呆地站著,手裡捧著粑粑,眼睛卻明顯有了神采。
她久久凝望著西施遠去的背影,但見她山羊般靈巧的赤足,在沾著晨路的草地上,揮灑出一個個花樣的漩渦來。
這裡是越國中部,一個叫薴蘿的小山村。
………【浣紗(二)】………
(二)
“姐姐,你身上穿的衣衫,就是這白白胖胖的小蟲兒吐出來的?”
東施家的小院裡,西施伸出染著豆蔻的食指,輕輕觸了觸竹匾裡的蠶兒。(看小說到頂點。。)
東施笑著點頭:“可不是麼,再過幾個月,蠶兒就上山了,到時候你可以來看,要晚上來,白天看不見的,你敢麼?”
西施跳起來,耳上杯口大的竹環乒乒乓乓地響著:“有什麼不敢?我就說呢,你們家拿糧食和村裡人換果子,換柴,可偏偏就是不換麻紗,採桑也只要葉子不要果子,那些阿爺阿孃們還道你們瘋了呢!”
兩人摟著脖子笑作一團,西施突然指著東施的臉頰:“姐姐,我讓我阿媽幫你刺朵花兒吧,她的手藝最好了,我央她刺得和我一樣,不然,村裡的阿哥們都不敢和你耍子了,多悶氣!”
東施連連擺手:“別,別,會嚇著爺爺的,我就這一個親人了。再說,爺爺也不讓我跟阿哥們隨便耍子,醜就醜一點好了。”
西施有些失望,卻還是點了點頭,旋即又搖搖頭,若有所思:“唉,也是,況且,現在阿哥們都被大王點集了去打仗,連四十歲的牛叔都被拉去了,魚鷹施五若非上次在攜李丟了條腿,恐怕也逃不脫呢。”
這個季節,夕陽都是溼潤的。
夕陽下,西施的背影和歌聲一樣,在山路上拖得長長。
東施一直站在門外看著,看著,直到什麼也看不見。
以前她很少這樣站著,別人怕看見她,她也怕看見別人。
爺爺不知什麼時候踱了出來,手裡端著個陶缽,慢慢啜著水:“這丫頭倒不賴,唉,怎麼都不穿雙鞋子!”
“匡當!匡當!”
天氣一天天地驟熱,人的心情也一天天浮躁起來。
更讓人心情浮躁的,是村外山頭上,冶銅鑄劍的敲擊聲。
“是歐冶子的弟子們奉什麼大夫之命在此鑄劍呢。”
村裡訊息最靈通的三老公道施叔這樣說道。
鑄劍,鑄這麼多的劍幹什麼?
“唉,大王……不說了,我也不清楚……”
也許公道施叔真的不清楚。
不過村裡去打仗的四五十個子弟,卻只回來個剩了一條胳膊的施季,而且一下子變得沉默寡言,逢人只會唸叨一個詞:會稽。
“匡當!匡當!”
“這打鐵的聲音,會把胖蠶兒嚇壞了的!”西施一面嚼著桑葚,一面含含糊糊地抱怨著:“而且他們伐了這許多樹燒炭,這樣下去,山頭都要禿了。”
東施擺了擺手,輕輕道:“噓~開始了!”
西施丟下桑葚,把一雙大眼睜得溜圓。
月色如水,柔柔地撒在小院中央的一溜竹匾上,一條條胖胖的蠶兒,正魔法般變幻出若有若無、晶瑩剔透的纖纖長絲,長絲宛轉糾結,慢慢把蠶兒包裹在一個個白生生的小蛋蛋中。
西施的大眼睛更大了:“這、這太有意思了!不過,東施姐姐,怎麼從來沒見你去浣紗呀,你不用怕的,以後我陪你好了。”
東施笑起來:“好妹子,不是啦,這個繭子不是麻紗,不用那樣浣洗的,怎麼說呢,要用沸水去煮。”
西施啊的一聲,用手捂住眼睛:“這個,這個我就不要看了……”
月亮已經開始偏西,早起的雄雞也叫起了頭鳴。
東施坐在院裡的青石階上,手託著腮,呆呆看著星星;西施躺在她懷裡,頭枕著她的胸口,閉著眼睛,嘴裡卻兀自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