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白蘇的心裡應該處於一種激烈的交鋒中,應該是在害怕與矛盾中苦苦掙扎,就等著他來救命的關鍵時刻了。許立這才徐徐開聲,語重心長的道,“解毒比療傷難了十倍。一個修士中毒了,肉身強度會大大下降,甚至會影響到修為。這是很嚴重的事,必須慎重再慎重。”
白蘇認真點頭,對方說的完全沒錯。
“俗話說的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許立長嘆一聲,“所以解毒一定得慢慢來啊,要剝繭抽絲的治,仔仔細細的治,在解毒的途中,給病人多開強身健體及解穢之藥,這才是王道選擇。”
白蘇聽得無名火起,銀環紫萍蛇毒性猛烈,多耽擱一天,治療難度便會大大增加,治療費用也會大大增加。
難道這老混蛋今晚就是來教她怎麼做庸醫騙錢的嗎?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想,白蘇主動提起了另一個病人。這是白蘇白天接待的第十二個病人,名叫黃樂山。
黃樂山煉氣六層修為,前幾日誤入一處名叫陰山疝煞的煞泉附近,不僅吸入了少量煞氣,還被當地的一種不知名妖獸咬傷。
經過白蘇的診斷,黃樂山吸入的煞氣倒不足為慮,倒是咬傷他的那種陰山黃蜂比較恐怖。
陰山黃蜂體格極小,修士常常被它咬過而不自知,而它的蜂毒發作得也極慢,同時具有很強的迷惑性。
毒發最初病人會覺得疲累,症狀類似於疲勞過度,又類似於服用了毒藥【積勞死】。數日後病人會覺得忽冷忽熱,症狀類似於陰陽逆亂,再過一段時間上述症狀全部消失,中毒傷口附近會開始發紅,並隱隱散發出一股甜膩的異味。
這種毒是萬萬拖不得的,因為它毒發雖慢,卻極難拔出。治療時間每晚一天,診費就會成倍的上漲。
聽白蘇說起黃樂山,許立心裡立時就是一陣巨痛。黃樂山的毒若是讓他來解,只需隨便拖上個十天,就足夠讓黃樂山把今後十年的收入心甘情願的送入他的腰包。
事實上,幾乎每一個紀恩堂的醫師每天都會期待著被陰山黃蜂咬傷的病人出現。
這種毒即使全面發作也不會致命,甚至不會影響修士的行止修為,只會極慢的削弱修士氣海的容量。
氣海是修士的命根子,不治是絕對不行的,但治好也是絕對不行的。因為這是醫館發財的捷徑。
“哼!你還有臉提起黃樂山,你也知道自己錯了麼?”當下許立冷哼一聲,目光如電,狠狠刺入白蘇雙眸,大有拍案而起怒叱庸醫的趨勢,“你在病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何種妖獸咬傷,而毒發症狀也不明顯的前提下倉促救治,這是一種糟糕的武斷,是對病人的極度不負責。黃樂山身體虛弱,就應該先從疲勞過度或者是誤服毒藥積勞死的方向上下手診治。你憑什麼武斷的認為他是被陰山黃蜂咬傷?”
因為陰山黃蜂的口器極小,想要在病人身上找到傷口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故而許立這番話說得義正言辭。
見白蘇默默沉吟,似乎完全沒有反駁的想法,許立信心更足,索性真的拍案而起,大聲斥責道,“你還不知道吧,你今天接待的二十餘位病人,其中三成都是誤診,這黃樂山就是其中之一。”
白蘇雙眼驀然圓瞪,幾乎壓抑不住心頭的憤怒,然而許立卻曲解了她的意思,還以為她是因為恐慌驚懼才會如此,又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們醫館聯盟對病人是非常負責的,已經另尋高明的醫師替黃樂山他們重新診治了。”
聽到這裡,白蘇幾乎想立刻拔槍在許立的頭上轟他十七八個窟窿。
這個虛偽的混賬,藉著醫者仁心的大義之名,藉著小心謹慎的優良態度,教唆她要緩慢救治本來應該急救的病人,教唆她故意拖延救治的時間,以收取病人更多的診費。
如果她真的按照許立的指點來行醫,那麼她將很快淪為一個庸醫。因為她根本無法在病人就診的第一時間判斷出對方的病症,繼而對症下藥。
時間一久,她可能還會成為一個貪醫。因為每個病人的到來,都意味著流水一樣的靈石,她或許很快就會被貪婪的慾望所淹沒。
現在,白蘇終於完全瞭解了許立的來意,也知道自己正面臨著一個艱難的抉擇。
是同流合汙,還是我行我素。
如果堅持我行我素,便會得罪此地的十數家醫館,招來數之不盡的報復,最終的結局多半是她關門大吉。
然而同流合汙白蘇又過不了良心這一關。
如果許立埋怨她收費太便宜,她願意適當的提高診費。這樣既能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