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皇帝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恭敬之意。彷彿在他心中,這萬人之上的天子同路邊一個捏糖人的老者並無不同。凌奕知道他向來如此,也不去說什麼,有時候倒覺得這樣甚好。
“就說了說受封大典的事情,無甚稀奇。”凌奕將手中的錦盒遞給華歆,又接過華歆手中的茶,在他身旁坐下,笑道,“倒是一些閒話,我頗覺有趣。”
“哦?”華歆一邊將盒子開啟,一邊笑著問道:“他同你說了什麼?”
“他說京城以西三十里的榆林鎮上,有家五味居里面的螃蟹味道不錯。”凌奕說著,低笑一聲,意味不明地加了一句,“帶上凌瑞。”
華歆聞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將錦盒放下,推到他面前,說道:“這錦盒裡的東西你看過了?”
“嗯。”凌奕點點頭,自錦盒中取出一方木雕,雕的是雙虎戲球,材質並不稀有,是桃木的,卻勝在雕工細緻,栩栩如生。他將那木雕拿在手中把玩著,看著華歆道:“說是他登基之前去榆林鎮買的。”
“據我所知,榆林鎮內,並無木匠。”華歆說完,看著凌奕手上的木雕喃喃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凌瑞進京,是姨娘的意思,這些年,他從沒來京城看望過丞相。”凌奕像是沒有聽到一般,開口說道:“皇上的意思,是讓我同凌瑞去丞相府探望的時候,請他出山住持這屆的秋闈。”
“丞相是長輩,晚輩拜見請安本是應當。”華歆點頭說道,看了一眼窗外笑道:“我卻是聽說,西邊的戎族今年剛剛換了大王。不知今年冬天,商隊還能不能收到西北那邊的狐裘。”
“你若是喜歡,我給你獵來便是。”凌奕安撫似地在他手上拍了拍,低聲說道。
“那邊狼群眾多,不知道狐狸還能剩下幾隻。”華歆嘆了口氣,感嘆道。
“狡兔三窟,何況狐狸?總是能活下來的,你就別憂心了。”凌奕說著,拉著他站起身來,轉頭對裕德說道:“備膳吧,今日午膳就在廳中用了。”
“是。”裕德應了,轉身就要離開。
“裕德!”華歆突然出聲叫住了裕德,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凌奕,說道:“今天突然想吃螃蟹了,你著人去一趟榆林鎮的五味居跑一趟吧。”
“是。”
等到裕德離開之後,凌奕才轉頭看著華歆笑道:“什麼書那麼好看?聽裕德說你一早上都在書房之中不曾出門?”
“沒什麼,閒著沒事就看看。”華歆轉身將桌上的書拿了遞給凌奕,笑了一聲說道:“明日便是你生辰,可有想要的東西?”
凌奕接過書,低頭看了一眼,上書《南疆雜記》,他輕笑一聲,抬起頭來看著華歆,並不說話。
華歆笑著與他對視,眼中的神色自疑惑到驚喜,最後他輕輕垂下眼簾,錯開了凌奕的目光,雙頰泛起些許紅暈,他強自鎮定地轉頭看了看門外,低聲說道:“差不多該出去用午膳了。”
“好。”凌奕見狀笑著應了,順手將手上的書放在桌上,牽起華歆的手見往外走去。
華歆跟在凌奕身後,垂首向前走去。自昨夜之後,凌奕便總是喜歡在無人的時候這般逗弄自己,其實細究起來,兩人的相處方式同之前並無不同,只是心結解開之後,面對凌奕,華歆總是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看著凌奕的背影,又看了看凌奕牽著自己的手,手指修長,虎口處因為常年練劍而有些薄繭,走動之間輕輕摩擦著食指,讓人無端有些臉紅。華歆側頭看了一眼凌奕俊美的側臉,定了定心神,手指輕輕動了動,回握住了凌奕的手。
華歆抬頭對上凌奕有些驚異的眼神,他笑著上前幾步,越過凌奕朝前走去,錯身而過之間,嘴唇自凌奕嘴角輕輕擦過,留下一個若有似無的吻。
凌奕在原地呆了半響,直到華歆拉著他進了大廳才回過神來,他伸手撫了撫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華歆這人真是,一些些都不願示弱。
兩人用過了午膳,在院中小憩,突然無赦自院外快步而來,他走至兩人面前,看了一眼凌奕,低聲道:“主子,有貴客來了。”
凌奕挑眉看了無赦一眼,正要再說些什麼,就見一人自院外緩步而來,裕德跟在他身後,看向自己的眼神裡有些許擔憂。那人一聲月白色的長衣,在陽光下的映襯下有些泛黃,上面繡著繁複華麗的花紋,而細看之下卻是佈滿了細碎的泥點,他的頭髮有些許凌亂,想起昨夜下的那場大雨,眾人心中皆瞭然,這人想必是昨夜冒雨趕路了。
看著來人,凌奕心中一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