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月為自己不值,淚眼朦朧中看著面前像看仇人一樣瞅她的劉雅芳。
濃密的睫毛輕輕一顫,淚珠子全部滾滾落下,她用手背使勁兒一擦臉。
心寒、齒寒,使得她明知道惡語傷人六月寒,卻什麼狠說什麼:
“就你?就你教育出的兒子也就有一把子力氣。
放我這的作用就是扛包的!
他吃的喝的穿的,包括你們,他扛包掙的錢都不夠你們的消費支出!”
劉雅芳猛的倒退幾步,震驚地瞪大淚眼。
“姐!!”畢成也驚愕地鬆開了把著畢月胳膊的手。
“大妮兒你!欠揍!我……”畢鐵剛擼胳膊挽袖子。
單薄的畢月站在屋地中間,迎著所有對她失望憤怒的眼神,明明心裡已經落的像是找不到底兒了,她卻一咬牙,似像是咬斷一切牽絆般,沉聲道:
“一家子累贅!”
劉雅芳痛苦地嘶喊,喊破了音兒,涼透了心:
“滾!”
她掏兜拿出了存摺、戶口本、畢鐵剛的證件,那些她一直當寶貝東藏西藏的東西,甩手間將所有東西洋洋灑灑地扔向了門口:
“從今往後,老畢家沒有你這個人,我要和你斷絕母女關係,你給我滾出這個家!”
畢月利索轉身,邊走邊彎腰一一撿起那些證件。
劉雅芳望著她閨女毫不拖泥帶水的背影,她明明想衝過去往死裡揍一頓畢月,卻腿軟到像是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罵著更狠的話道:
“你以後是死是活,別回家來哭。
我們不都是累贅嗎?
我告訴你畢月,你以後結婚成家,別舔著臉回來找我和你爹!
你就是在外面作死自個兒了,也不用通知我們。我就當沒生過你!”
畢月推開屋門時,腳步一頓,她說的是:“行。”隨後急步向自個兒的屋裡走去。
劉雅芳拍著大腿急的怒罵:“逆子!冤家!你牲口八道啊你!”
縱然再給畢月找藉口,畢成還是被畢月的幾句話傷到了。
他呆愣般木著臉站在原地,像是聽不到母親的罵聲,像是不知道他姐眼瞅著就要被趕出家門一般。
畢成糾結地想:原來,他在姐姐心裡,就是個完犢子的形象,狗屁不是罷了。
還是畢鐵剛差點兒直愣愣地後仰過去,他才有所反應喊道:“爹?你沒事兒吧?!”
畢鐵剛指著半敞開的屋門,指著他閨女屋裡的位置,嘴唇抖的厲害。
“姐?姐你別這樣。姐!”畢晟圍著畢月身前身後的轉,小少年滿臉驚惶,兩隻手緊緊地拽住畢月的兜子,畢月往裡面裝衣服,他就慌亂地從兜子裡往外扔。
“狗蛋兒!”
“姐……”畢晟仰頭望著畢月,一臉懇求,皺著小臉,只幾秒鐘皺的就變了型,變聲期的公鴨嗓哭出了聲。
“撒手!”
和畢月同樣倔強的畢晟搖了搖腦袋:“不撒。”
劉雅芳從屋裡跑到了院子裡,她怒罵的聲音傳進了畢月和畢晟這裡:
“你咋不嘎嘣一下死了呢?你要給你爹氣死了,我跟你沒完!王八犢子!”
畢月兩隻胳膊一起劃拉,將床上的衣服,寫字檯上的書本,一股腦全塞進了包裡。一把甩開拽她胳膊的弟弟,甩的畢晟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大力拉開屋門,瞬間跟劉雅芳對視上了。
劉雅芳只頓了一下,一看見畢月手裡拎著的那個大皮包,像是被戳了氣管子了一樣,蹦高跳起罵道:
“我告訴你大妮兒,老天有眼!老貓炕上睡,一輩留一輩,你現在這麼對俺們,將來你那兒女就得這麼對你,你個不孝的東西,老天就該來一個大雷,劈了你!”
畢月轉頭就走,就跟沒聽著似的,那副模樣是置身事外看熱鬧一般冷漠。
劉雅芳氣急敗壞下單腿兒站在院子裡,脫掉腳上的一隻皮鞋,對著畢月的方向就扔了過去:
“冤家!我生了個階級敵人吶!”
畢月閃身一躲,毫髮無傷,幾步就躥到了大門口。
而劉雅芳站在院子裡,幾嗓子下來,跟前兒吃完晚飯消食的鄰居們,此刻全聽著畢家的動靜,有的人家已經開門探頭探腦了。
就在畢月要開車離開時,畢成扶著站不住的畢鐵剛也來到了院子裡。
她聽到畢成喊:“姐,你至不至於?!”
她聽到她爹喊:“都給我滾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