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連聲稱是。
萬事俱備,確認夏玉瑾掘地三尺都找不出糧食後,放心出戰。
當他們培養好憂國憂民的感情,眼眶擠出幾點熱淚,做足應戰準備,紅光滿面地從縣衙門魚貫而入,準備見到南平郡王的瞬間,集體撲過去哭窮時,未料……
“斷!”
“幹!老子是你男人,也那麼狠?!”
“棋場無夫妻。”
“哼,我還有後手。”
夏玉瑾穿著光鮮亮麗的錦緞華服,盤坐在席間,笑吟吟地和葉昭下棋。桌上放著碗汝窯官瓷,盛的是毛尖茶,香氣遠遠聞著,便知是不是凡品。旁邊站著位美貌侍婢,身上穿的是七里絲裙,頭上帶的是上百顆粉色珍珠串成的蝶戲牡丹簪,腰間白玉佩,腕纏七寶黃金圈,顆顆寶石晶瑩透徹,都有拇指大小,璀璨奪目,價值不下萬金,統統隨意戴著。襯得他們送的寶石、黃金、珊瑚等物,黯然失色。
欽差怎麼看都不像在吃苦,倒像是享福。
眾人面面相窺,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來了?本王腿腳不好,不方便起身相迎,”夏玉瑾停下棋局,笑容親切溫和,就像三月春風,拂過每個人的心田,他讓眉娘奉上香茶,客客氣氣道,“是皇上賞賜的君山毛尖,配上岫水特產的好泉水,味道比我在上京吃的還香了幾分,大家嚐嚐。”
一杯下肚,口齒餘香,果然好茶。
丫鬟們繼續奉茶。
夏玉瑾嘆息:“我自幼生活體弱,不學無術,在上京做了二十年紈絝,頭次出遠門,卻是被派賑災。路上看見災民們面黃肌肉,肉也沒得吃,糕點也沒得吃,真是可憐。偏偏我從未辦過要緊差事,沒讀過多少書,怎懂如何賑災?手下的海主事見道路受阻,糧食運不進來就什麼辦法都沒有了,簡直廢物至極。本王逼於無奈,只好找你們這群有經驗,有本事的能人,共同商討賑災大計,說不準人多勢眾,還能想出個好點子來。”
他虛心求教,半個字都沒提糧食。
眾人也不好主動哭窮,只好亂出主意。
“向戶部求助。”
“道路受阻,可以向漠北購糧。”
“發公告,穩定民心,就說糧食已在路上,十日內運到,讓大家心裡有個指望,可以多拖延幾天。”
“提高收糧價錢,說不準還有些散戶家有餘糧。”
……
夏玉瑾連聲附和,誇獎不斷,讓海主事提筆將他們的提案一一記錄。說得口渴,自有美人們奉茶,氣氛融洽,就連正坐在旁邊研究棋譜的葉昭,臉上表情也沒往日嚴肅,看起來不太嚇人。
夏玉瑾談到興起,瘸著腿站起來,慢悠悠走到胡老太爺面前,握著他的手:“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太爺才智過人,實在讓本王佩服,今晚可否留下來,多指點一二?”
“怎敢當?”胡老太爺急忙去扶。
夏玉瑾大喜,忙命人去通知他們家人。
香茶美人,相談甚歡,時間如流沙,緩緩過去。
斜陽西落,有丫鬟來報:“郡王爺,是否用膳?”
大家喝了許多茶的肚子咕咕作響。
未料,夏玉瑾大義凜然地拂袖道:“狗奴才!也不知道看看時機!江北到處都沒有糧食,百姓都在捱餓!稍微憂國憂民點的人怎吃得下飯?!本王要與岫水百姓同甘共苦!在想出好的賑災方案前,把飯菜都撤下去!”
胡老爺子急道:“郡王爺,萬萬不可啊,餓壞了身子怎麼辦?”
夏玉瑾決然:“我意已決。”
錢掌櫃看向葉昭:“將軍,你也勸勸郡王吧,他受不了。”
葉昭頭也不抬道:“沒事,我最有義氣,定與夫君共進退!反正行軍途中,餓個三天三夜也算不得什麼,照樣提刀砍人。”
眉娘立即跪下,磕頭道:“婢妾無知,也懂悲天憫人,斷學不得那些鐵石心腸的混蛋,大魚大肉看災民受苦。願與郡王爺一起為災民祈福,直到想出辦法為止。”
海主事拱手:“下官無能,下官絕食贖罪。”
其餘丫鬟侍衛們也跪下高呼:“願與郡王同甘共苦!”
大戶人家的當家們看見這個不要命的陣勢,張口結舌,雖猜到他的用意,卻說不出半句要吃飯的話來。他們轉念一想,南平郡王體弱,也餓不得多久,於是硬著頭皮撐,繼續喝茶談天。
夏玉瑾興致勃勃地聊了幾句岫水美女真好看,忽然抱著肚子哎呦哎呦地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