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斯寂寞,那些年少時的快活風流,近在咫尺遠在天邊,他把酒壺別到了腰上,踉蹌轉身。
總要快些回來,在那深宅大院中,還有一個人孤燈一盞日月蕭索。
李尋歡轉身離去,他不知道,在那棟宅院裡,在一棟樓上,一個年輕面容稚嫩的少年,用惡毒的目光狠狠的盯著他的背影。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此刻已經遭人千刀萬剮了。
恨是可以遺傳的,龍小云對李尋歡的恨,大約遺傳自血脈,他從素未謀面時就恨著他。
秋日的風霜到了尾聲,冬日裹挾著風雪來了。
雪從燕山開始下,到長安城時已經到了十一月的光景。
顧曉曉和阿飛待人在洛陽一個小山村裡,遙望長安新添許多愁緒。他們待的地方,若用一句詩來形容,便是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
當然,換一個角度來說,他們待的地方很荒涼,比他們先前隱居的地方要更偏僻。
山路上蛇蟲虎豹偶有出沒,半山上連座廟都沒有,他們只能棲身在山洞裡。
兩人的日子是愈發不好過了,阿飛每日勤快打獵,儘量減少下山置換吃穿用度的次數。
山下還是初入冬的光景,偶爾有場小雪,也不見得多大。
山頂上已經是白雪覆蓋,兩人棲身的地方寒風凜冽,他們每日只能靠火焰取暖。
顧曉曉的武功長進很快,她在阿飛面前只顯露了六分來,已經讓他十分驚歎。
雖然阿飛執意不肯讓顧曉曉去打獵,但她在阿飛離開之後,也常一個人出去打獵,收穫比起阿飛來也不逞多讓。
到了後來,阿飛無奈讓她和自己一起去打獵,顧曉曉反而拒絕。
兩人都是高手,一起出去打獵,她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顧曉曉暗自和阿飛比較過,她的輕功似乎比他要強些,過招時防禦能力也比他強。
出劍的速度阿飛更勝一籌,但招式上顧曉曉又精妙一些。
但顧曉曉如今不敢斷言她與阿飛孰強孰弱,因為阿飛的劍是殺人的劍,他其實沒什麼招式,快準狠再加一個穩字足矣。
夜幕降臨,冷風吹著遠處的山谷發出嗚嗚的聲音,寒鴉悽切,篝火架上正烤著兩條巴掌寬的鯉魚。
顧曉曉披著厚厚的披風,手捂在火上烤著,阿飛就坐在她對面,眸中好像有無數火焰在跳動。
月朗星稀,耿耿寒夜,全都融化在誘人的烤魚香味中。
等鮮美的鯉魚烤熟之後,顧曉曉吃魚吐刺時,突然來了一句:“等金錢幫的人再追上來,我們不躲吧。”
正在認真吃魚的阿飛只是愣了下,鄭重點頭:“嗯,不躲了。”
他堅毅的目光,稜角分明的臉龐,脫離了青澀和稚嫩,變得成熟有擔當。
這一路上,他幾乎是飛速成長著,從不諳世事如劍一樣銳利,從不後退的少年,因為她的緣故,學會了退步學會了和人打交道。
阿飛身上多了一些人情味,但他如烈焰般燃燒的鬥志從未變過。一個女子尚且願意和金錢幫正面交鋒,他又有何退卻的理由。
浩蕩的山風,吹的雲開月明,吹的星辰寥落。
夜裡的山洞,寒冷潮溼,在這裡過夜稱不上什麼好體驗。
在無數次奔波之中,顧曉曉早就明白了,安穩二字與她和阿飛無緣。金錢幫的人就像獵犬,他們前腳到,他們後腳就能跟上。
在山上停留的第三天,金錢幫的人再次出現了,顧曉曉和阿飛從山上俯瞰著山腳下身穿黃衫如螞蟻般移動的身影,相視一笑。
不再跑路,不再逃避,顧曉曉舉起了手中劍:“雙劍合璧,天下無敵。”
阿飛抽出劍,很配合的和她的劍貼在一起,兩人眸中全是笑意,好似即將到來的不是殺戮而是郊遊。
他們從山上規劃好路線,從小路抄了過去,硬碰硬也是要講究謀略的,既然對方以多欺少來車輪戰,他們就借天時地利來個奇襲。
殺人與被殺之間,只能選一樣,大部分人恐怕都會做出同樣的抉擇。
金錢幫雖然都穿黃衫,但是堂主及以上的人黃衫上鑲有金邊,顧曉曉一眼就瞧見了這次來追襲他們的人裡,有四個是衣裳上鑲金邊的。
看起來有些棘手,顧曉曉握緊手中劍,一步一步逼近蜿蜒上山的隊伍。
他們大約有三十多個人,但除了走在最前面四人,其他人不足為懼。來的人會是誰?金錢幫的人在阿飛和顧曉曉手中折了不少,這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