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4)

地不滿,但他還是很慷慨地為死去的遠房嬸母舉辦了一個隆重的葬禮。

精打細算,至死都嚴格遵照吝嗇鬼父親生前規矩而生活的女富豪在死後終於穿了一回華麗的喪服,躺進上好油木打成的棺槨,在被葬到教堂墓地之前,棺槨上頭還預先鋪了一條繡著精緻金邊花紋的嶄新聖布——不得不說,真是一場對比鮮明的諷刺。

關於歐也妮·德·蓬豐夫人,或者有人惡意地稱她小姐,她充滿悲劇和傳奇色彩的一生就這樣被劃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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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也妮覺得自己醒了過來,就彷彿從一個普通睡夢裡醒來一樣。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有一種身不知歸向何處的夢幻之感。

她知道自己死了,此刻應該躺在教堂墓地那冰冷而幽暗的洞穴裡,身上裹著她這一輩子穿過的最華麗的衣裳——但是,她又覺得自己彷彿只是做了個夢。在夢裡,她自由自在,身隨魂走。她彷彿飄忽到一個她從前根本就無法想象的奇異世界——夢裡得知,那是大約兩百年後的世界。那個世界裡的法蘭西,沒有國王,沒有天主,到處都是被稱作鋼筋水泥建成的高樓大廈。在那裡,她化身成了一個小女孩,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在父母的寵愛之下,她上學,學習了許許多多新鮮而有趣的知識,那些都是她從前聞所未聞的。一輩子未曾離開過索繆和安茹的她知道了世界原來如此之大。她知道了何謂自然,何謂科學,何謂人文,何謂藝術,還有,何謂自我。一轉眼,她好像就長大了。她和那個城市裡的許多女人一樣,穿著優雅而得體的黑色裙子,散發著迷人的神秘韻味,徜徉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吸引著身後男人們暗暗追隨的目光。她腳上的高跟鞋踩過香榭麗舍大街的平整路面,街道兩邊的玻璃櫥窗映出她年輕而美麗的身影。接著,她看到自己戀愛了,和一個面目模糊心裡卻知道他英俊無比的男人結婚了。他們有了孩子,孩子長大了,離開了自己,她依舊過得很幸福,因為丈夫深深地愛著她。她就這樣過完一生,最後懷著遺憾,但卻深深的滿足,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

歐也妮心裡非常清楚,這是一個夢。在這個夢裡,她經歷了一個陌生女人在另一個法蘭西的一生,然後醒了過來,做回了她自己——但是非常奇怪,夢裡經歷的過的所有一切,哪怕包括最微不足道的一個細節,也都深深刻在她的心裡,就彷彿,那是另外一個自己的一生。

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現在她還有感覺?難道她並沒有死於那場要了她性命的疾病,依舊還是守著寡的德·蓬豐夫人?

歐也妮打了個冷戰,猛地睜開眼睛。

她驚呆了。

儘管木板做的那扇小窗戶還緊緊封住這個小房間裡唯一可以進入光線的窗,但透過破舊窗戶和壁板上的那些因為雨淋風乾而自然形成的木頭縫隙和被蟲子蛀出來的小孔裡,初升的朝陽光芒已經頑強地射了進來,亮得足以讓她看清自己身邊的一切。

這個房間,是自己少女時代一直居住的地方。無論是身邊這頂毫無生氣暗灰色的舊蚊帳,還是那個擺在窗邊的帶了文藝復興風格的老橡木櫃,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

懷著巨大的震驚,歐也妮踩在自己一走就輕微咯吱作響的地板上,用僵硬得甚至不聽使喚的手拿開窗戶板,耀目的太陽光立刻充滿著整個房間,照亮每一處角落,照出空氣裡微微浮動著的每一顆細小微塵。

等眼睛終於適應了光線後,她站在窗戶邊,怔怔望著樓下對著自己房間的花園裡的那道牆垣。

盧瓦河畔常見的秋季豔陽,現在正照在這面混合著石頭和泥巴的老牆。牆縫裡鑽出來的鳳尾草像花鴿胸前的羽毛,色澤多變,除了鳳尾草,它的身上還爬滿了藍色的鈴鐺花、慘淡的仙女夢,以及別的她叫不出名字的快要枯萎的野草。

這是不可能的。

曾經,她是那麼地愛著這面在旁人眼中普通得根本不屑會去看第二眼的土牆。它就彷彿來自天國的光明,照亮她的夢想。甚至,在那等待的漫長七八年的光陰裡,當土牆變得搖搖欲墜說不定哪天就會倒下來砸到路過它下面的人的腦袋時,她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高諾瓦耶提出的扒掉它的建議——但它的命運,終於還是歸於塵土,就像這世界上的每一條鮮活生命一樣。就在透過格拉珊先生之手,收到那封徹底埋葬了她全部青春的來自於堂弟的信後,第二天,她就命令高諾瓦耶把牆平掉,連同那條一直襬在樓梯夾道中的木板凳——曾經,她也是那麼愛坐在這條木板凳上,對著土牆,一坐就可以坐整整一個漫長的下午。

她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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