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聽真話嗎?”
“當然。”
他的語調很平靜。但隱藏在豎立起來的軍裝領口裡的喉結卻有點繃緊。
“好吧,既然您這樣明確要求了。”
歐也妮笑了笑。
“老實說吧,我並不討厭您。”
他被領口擋住的喉結微微動了下。
“就只這樣嗎?”
他用帶了點期待的目光凝視著她。
“唔……這麼說吧。倘若我以後的兒子能像您這麼優秀,我將感到十分欣慰。當然;如果您願意改正一些阻礙讓您成為更優秀的人的小缺點,那就更好了。”
菲利普的臉徹底黑了。
良久。
“謝謝您的誇——獎,您真的太仁——慈了。”
他終於從齒縫裡,幾乎一個詞兒一個詞兒地擠出這麼一句話。
正好這時,隱藏在二樓角落裡的交響樂團收起了它發出的最後一個震顫音符。
這支舞曲結束了。
“我覺得我有必要再問得清楚點。”
就在舞池裡的男伴們紛紛朝自己的女伴鞠躬道謝,並負責將她們送回她們的位子上時,菲利普忽然傾身靠近她,湊到她耳畔飛快說了這樣一句。然後,並沒鬆開她的手,而是順勢緊緊反握住,強行帶著她穿過擁擠而嘈雜的舞池,很快從大廳一側噴水池旁的一扇小門裡出去,進入一間到處垂著厚厚銀紅色天鵝絨帳幕的小房間。
進入這個裝飾得奢靡無比的小房間後,他終於鬆開歐也妮的手。
彷彿情緒還沒平定下來,他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皮靴後跟踏在打蠟打得油亮照人的地板上,發出沉重而清晰的腳步聲。
歐也妮揉了揉自己剛才被他抓得有點疼的手,冷冷開口道:“您還想再問什麼?問吧。”
回答她的,依舊是一下下的腳步聲。
她哼了聲。扭頭往門口去。剛走兩步,他幾個箭步跨過去。
輕微的咔噠一聲,門被反鎖了。
歐也妮不怒反笑。
“很好——菲利普先生。您到底還想問什麼,我一一回答就是。”
她朝離自己最近的一張線條流暢的半臥式洛可可風格躺椅走去。椅上鋪了張飾有華麗流蘇的軟墊。剛要坐下去,他忽然走近,抬腳一腳踹開了椅子。
一陣刺耳的怪異聲中,沉重的躺椅飛了出去。椅腿和地板摩擦,在打了蠟的地板上刮出幾道長長的刮痕,最後仰翻在地,倒在了房間的中央。
“您這是什麼意思?”
忍無可忍,歐也妮終於怒了。
他皺著眉,目光陰鬱地看著她。
“沒什麼意思。您大概不知道,在陛下回來之前,這座房子一度曾是威斯特法倫伯爵的住所。這個伯爵的最大愛好就是趁著客人在外面大廳裡的時候,帶著自己看中的女人到這個房間裡縱情享樂。你準備坐的這張椅子,不知道他在這上頭睡過多少情婦。您不覺得髒嗎?”
歐也妮環顧了下四周。發現房間裡的擺設確實不像是最近剛換上去的——也就是說,瓜斯塔拉公爵夫人保留了這座房子裡來自前主人的幾乎全部傢俱和裝飾。
他的話讓她覺得有點不舒服。
現在再看這個小房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無論是金色的天花板,牆上的那面巨大鏡子,還是低垂著的厚厚帳幕,甚至剛才被他一腳踹飛的那張椅子,確實到處透著曖昧和慾望的味道。
“您既然知道,那就不該來這裡。”
她盯著他,聲音更加冷漠。站得筆直,肩背繃得幾乎成了一條直線。
“這裡最近。”他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現在讓我們把注意力轉回到剛才的話題上,可以嗎?小姐,您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您令我太震驚了。您聽著,我並不缺偉大的母愛,您也比我小。您必須要解釋清楚您的話。”
歐也妮聳了聳肩,“我覺得這是對您的一種讚美。當然了,如果讓您覺得是種侮辱,那麼我收回我的話,並且向您誠摯道歉。我的解釋僅此而已。現在我必須要走了。”
她再次朝門口走去,手碰上鎖釦的時候,腳步聲忽然靠近,她的手被一隻從後伸來的手緊緊抓住,她不悅地扭頭,發現他的那張臉已經朝自己壓了下來。
兩人靠得如此近,甚至,她都能清晰感覺到來自於他身體的溫度和他此刻略微急促的呼吸熱氣。裸,露在外的後頸和大片的肩膀、乃至胸口面板立刻緊縮,冒出一粒一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