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就想掉頭回去了,但是當她想起老東家和小姐時,忽然又像是獲得了勇氣,終於勇敢地朝著那排禁衛走去,到了最後一個人的邊上後,朝他深深地鞠躬,臉上露出笑,討好地說道:“官老爺!我是索繆來的娜農,你認識拉納,就是那個芒泰貝洛公爵哇?”
守衛早就留意到了這個在附近溜達了不知道多少圈的鄉下婆娘,正準備一旦不對,就上去一叉子把她叉走呢,現在見她自己靠上來問話,開口就問拉納大人,不禁怔了怔。
“做什麼的!快走開!”
隊長走了過來,嚴厲地斥責。
娜農嚇得急忙鞠躬,又把話重複了一遍,焦急地說道:“官老爺!娜農從不說謊的!公爵真的認識我哩!以前他還答應過我,說我來巴黎的話,他就帶我去香榭麗舍坐馬車哩!不過我現在過來,不是要坐馬車,我有別的事!”
隊長反覆看了娜農幾眼,終於朝邊上呶了呶嘴。
“到邊上去等。”
“好哩!”
娜農急忙深深鞠躬,然後高高興興地走到邊上停了一溜馬車的牆邊,在車伕或者男僕的譏嘲目光下找了個角落蹲了下來。這會兒,鬆了口氣後,才覺得肚子餓得快要癟掉了,於是解開包袱,拿出帶來的餅,一邊咬著,一邊不時地眺望皇宮大門。
一直等到太陽落山,天色有點暗下來了。皇宮裡不斷有人進出,邊上的馬車來來去去,連皇宮門前的禁衛也換了班,但娜農卻始終沒有等到自己想找的人。
她終於忍不住了,再次蹭過去想打聽時,看到皇宮大門的臺階上出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個,穿了身墨綠軍服,表情嚴肅,步伐矯健,彷彿正在和邊上一個白頭髮老頭在說話。
雖然已經多年沒看到了,但娜農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高高的個兒,服帖的黑色短髮,英俊的一張臉,雖然看起來,也不知道哪裡,總覺得和從前不大一樣,但他……
哎呀呀,可不就是那個討人喜歡的拉納公爵嗎?
“菲利普老爺!菲利普老爺!”
娜農歡天喜地地衝著那個正大步出來的人喊道。
邊上的衛兵被嚇一跳,急忙阻止,槍托頂著娜農的肩膀把她往邊上推。
“你攔我做什麼!他出來啦!”
娜農的肩膀被槍托頂得有點疼,生氣地一把抓住槍托,高聲嚷道。
衛兵急忙要奪回槍,但這個鄉下來的大塊頭女人,力氣竟出乎意料得大,槍托被她抓住後,一時竟拔不回來。衛兵的臉漲得通紅,邊上的同伴正要來幫忙,菲利普·拉納已經留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當他轉頭,看到娜農時,一怔,隨即,朝邊上的人低語幾句後,他大步過來。
“菲利普老爺!是我!娜農!”
看見他朝自己大步走來,娜農決定鬆開槍托,然後跳著,使勁揮手。
菲利普·拉納很快到了近前。示意因為羞愧而面紅耳赤的衛兵回到自己崗位上,衛兵立刻立正,行了個軍禮後,回到了隊伍裡。
菲利普望著娜農,那張因為罕露笑容而變得線條冷硬的臉上,竟露出和煦的笑容。
“娜農小姐,真的是您。您怎麼會來這裡?”
他的聲音低沉,帶了點抑制著的疑慮和驚喜。
“菲利普老爺!我坐了火車,又坐了顛得人屁股開花的驛車,特意來到這裡找你的呀!”娜農嚷道,“我們家老爺快不行了!他日日念想著你哩……”
略一停頓後,誠實的女僕終於還是禁不住良心的譴責,扭扭捏捏地又低聲補充了一句,“他整天念想著二十五個弗洛瓦豐……那也就是念想著你,對不?”
菲利普臉上的笑容消失,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娜農小姐,請您慢慢說,仔細告訴我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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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個管事報告完草場第一批草料收割的情況,離開葛朗臺公館的時候,精神了一天的葛朗臺彷彿被徹底抽光了精氣神兒,變得更加萎靡不振。到了晚上,他一夜都沒怎麼睡,一直在床上嘰嘰咕咕,唉聲嘆氣,就連歐也妮試著把金幣搬到他枕頭邊兒哄他也沒用。第二天,貝日蘭大夫過來,替老葛朗臺仔細檢查過一番後,對著歐也妮搖了搖頭。
“恐怕沒多久了……但是葛朗臺小姐,請您不要難過,老爹已經八十多了……”
貝日蘭大夫離開後,整個白天,老葛朗臺一直躺著,有時清醒,有時糊塗,歐也妮一直在旁服侍。
到了傍晚,又一個夜幕即將降臨。夕陽的慘淡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