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輕一些,她會突然想起,我是她兒子。
她正在摺紙的雙手輕輕一頓,然後,帶著一絲困惑抬頭。我輕輕嘆息,坐在床沿,我媽看了我一眼又低頭忙她的活兒。
我媽還有一個活計,就是手巧。
倒不是能織出什麼毛衣圍巾來,就是頂能玩摺紙,總能折出意想不到的玩意兒。很小的時候,我媽很自豪地和我說過,我爸就是讓她折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隻紙鶴給折來的。
曾經,我覺得我爸的要求太低。
只不過,若是上一世的我,只要王箏願意用雙手摺一隻紙鶴,我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換他手上那一隻紙鶴。
我媽折得挺專心。我給她拿了蘋果,打算削皮的時候,才想起這房裡所有足以成為兇器的東西早讓人收到了火星去。我媽這人嘴叼,水果非削皮不吃,我只得給她倒了杯水,遞給她的時候,她抬頭瞪了我一眼。
興許是我打擾了她。
上一世,我媽還喜歡波斯菊。
聽說我爸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波斯菊當回禮送給我媽,我媽原來挺神氣,後來澆水澆得臉色發白,瞧見水單臉色發青,所幸後來嫁入任家,我爸闢了片小園子,讓我媽隨意折騰,反正水有園丁澆,水單有任氏罩著。
我媽果然折騰得很開心。
我看著一床的紙鶴,說:“折給誰呢?給瀟洋麼?”我爸叫任瀟洋。
我媽頓了頓,看著我,衝我一笑。
我眼光不好,其實是遺傳自我爸。不過,我爸的眼光至少比我好一些。王箏和我媽都是美人,一個孔雀一個瘋子。
不過,王箏恨著我,我媽愛著我爸。
我媽像個懷春少女般,臉蛋微微一紅,折得更起勁。
我說:“不折給祺祺麼?”祺祺是我乳名。我媽很久沒這麼叫我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等我發現的時候,我媽已經扭著我的耳朵,面目猙獰地說——祺日!你難道要讓王家那些人比下去?!那是屬於你的東西!那是瀟洋留給你的!
我媽聞言,兩眼盯著我。
很疑惑。
我把門帶上的時候,正好瞧見張媽在拉著王箏說話,王箏臉上賠笑,雖說我心裡明白他對張媽的嘮叨極是不耐煩,卻也不會露出一臉為難的模樣。
莫怪當時李玲被欺負得兇的時候,暗暗和我抱怨說——總裁,經理在您面前那叫一個孔雀拽樣,在我面前那是個老虎兇樣,到了這別人跟前……比狐狸還狐狸。
李玲當時的表情挺誇張,結果後來不知怎麼讓王箏知道了,要不是我給她擋著,她就要讓王箏給發配邊疆了去。
“表少爺,別怪張媽羅嗦,張媽剛才讓人下去熬了湯,一會兒盛給你,啊喲,張媽瞅瞅,這瘦得跟什麼似的,哎!”張媽跟了任老太一生,又沒嫁人,對王箏就像對兒子似的。
“不用麻煩了,我有好好吃飯”王箏忙著避開張媽的狼手,“再說,他才瘦得厲害……”王箏嘴裡咕噥著。
門合上的時候發出“咔嗒”的聲音,王箏和張媽齊齊瞧了過來,尤其是王箏,立馬如雷似火地走了過來,開口就拔高了音,道:“怎麼這麼久?你媽媽——”
王箏看了我一眼,突然改口說:“張媽讓人熬了湯,看你這樣子,好似任家不給你飯吃模樣。”二話不說,就拉著我往外走。
這一次,王箏抓得挺老實,手指全扣在一起。王箏人比我高出許多,手指修長,手掌也大。剛好把我這肉球似的豬手包裹起來。
上一世,我只要盯著王箏的手便會出神,就連高中時期熱血澎湃的時候,也不敢借故貿然染指。後來當上任氏總裁,少不得和王箏一同應酬出差。王箏做事的時候,對別人嚴格,對自己更狠,一兩天沒睡是常有的事。
王箏小時候在大人面前還會做做樣子,偶爾牽一牽我的手以示王任兩家交情甚篤。再大一些,記憶之中,王箏的手,我只碰過那麼一回。
那時候是和香港的商業集團商討上億的契約,我剛接手任氏,還沒緩過來,王箏的衝勁很高,整個企劃書幾乎是由他負責,我倒像是跟班當陪客,日日睡得香。王箏一般睡眠挺淺,卻在車上難得偷閒假寐。
當時,我不過是把空調調低一些的時候,輕輕地越過王箏,兩手不小心輕輕地擦過,然後……
我就那麼、那麼輕輕地、輕輕地,握了一下。
後來也許是心虛,我怎麼也不敢正面瞧王箏,暗自樂了幾天,就連做夢也會笑。
現在回想起來,總有那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