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喝下午茶。她還說曾我在,能給她買單,要把館裡的蛋糕全點上一遍,左邊拿一個,右邊抓一個。
我、我真的沒辦法,豆豆她爸沒了工作,他自尊心很強,他……我不想讓他錯過這個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空調開得太低,我覺得,就連體內流動的血,都是冰冷的。
總裁……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是、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當我走出蛋糕館的時候,耳邊還回繞著李玲的哭聲。我拿出手機,指尖還在顫抖,一直到電話那一頭傳來那一把聲音。
我的唇動了動,在他掛電話之前,才發出了聲音。
『王箏,為什麼……?』
回應我的只有一聲低不可聞的嗤笑。
我一直都記得,很小的時候。
每年春節,王任兩家不論是旁支還是本家,都會來任家拜年。那也是住宅最熱鬧的時候,一屋子滿滿的人,男孩兒肆無忌憚地四處亂竄,女孩兒矜持害臊地躲在母親身後,睜著大眼四處瞧。
那一年我爸剛走。
我媽一瞧見四處的紅,眼眶也會跟著紅,然後窩在房裡,哭得歇斯底里。
我正襟危坐,有些茫然地在任老太身側。大日子的時候,任老太為人也會寬容一些,看那一群四處奔跑的孩子,也不會皺一點眉頭,反而還會呵呵笑了起來,說是這樣熱鬧喜慶,去去黴頭。
其實,我覺得任老太的寬容,並沒怎麼用在我身上。就算我爸還在世,只要我跟著那一群孩子瘋,任老太那杖子就會狠狠一敲,指著我媽,冷笑著說——看看他、看看!
瀟洋,就你和你老婆教出的野孩子!
我雖然腦子不太靈光,卻也算得上體貼。
後來,分家的叔叔阿姨一見我,就對我爸誇說——瀟洋,你這兒子跟個小大人似的,真乖真有教養。
我媽才甜甜一笑,我爸揉著我的頭,似乎發出一聲輕嘆。
我知道我爸很疼我。
只可惜,我已經忘記他生得什麼模樣。他的照片,在我媽發瘋的時候,都撕成碎片,差點給吞了。
那一年,沒人誇我,也沒人說起我爸。
大年過節的,忌諱。
整天,我就跟著任老太,眼神也不敢亂瞟,現在可沒人給我擋任老太的杖子和眼刀。
所以,我也沒注意到,那一群孩子什麼時候竄到我附近。等我回神的時候,其中幾個孩子不小心撞到了几案,微燙的茶水倒在我新制的小西服。
屋子裡的大人都靜了下來,那幾個孩子的父母倒是衝了上來,抓了就要打。
裡頭突然冒出一把悅耳的童音,『是我讓他們跑到這兒玩的。』
那是個很精緻的孩子。
就連任老太緊蹙的眉頭,在瞧見他的時候,也微微舒展,含笑著說——小孩子玩鬧的,別認真了,箏箏真有擔當,是個做大事的料子。
眾人紛紛附和,我讓人領著下去換衣服。沒人問我燙著了沒。
其實,我心裡挺委屈。
一個孩子從後面跟了上來,往我手裡塞了幾顆糖。
我一直都記得,他微笑的那模樣。
他說——哥哥你吃糖,我叫王箏。
那一段時候,他和我親近,一塊兒上課,一塊兒玩鬧,一塊兒在床上睡著。
我也記得,在大學時期聚會的時候,說起童年的事情,王箏冷笑一聲,呷了一口酒,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一夥人突然鬨堂大笑。
裡頭有一個男孩,挺看不順我,後來在很多人面前說——學長他真倒黴,小時候就讓父母逼著和你打好關係,明明沒什麼本事,學長還得配合你。
主宅裡有一間書房,藏書量不算豐富,卻也有幾本珍本。
我自出院,也有好一些日子,平時無事可做,便到這兒窩著。我剛接任任氏的時候,就在這書房多置了架黑色的鋼琴,讓這大得有些單調的房間多了幾分音樂氣息。不過,我不怎麼會彈琴,只有學過一些時候,就比門外漢還強上那麼一點。
李玲卻說——總裁你就妒忌心態,那任三爺聽說又開了場鋼琴發表會,經理也去了你卻說要開什麼會,這鋼琴買了擺擺就算了,別折騰,咱去吃大排檔。
我冤枉,我真喜歡聽琴,可不代表一定得喜歡那衰人彈的琴。
跟催命似的,我的心臟是脆弱的。
只是,這一世卻沒怎麼聽見琴聲。至少,從我搬回主宅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