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的身體陡然放鬆,他站起身,走到門邊。
“笑笑。”背對著我,他忽然開口。
“嗯?”看著他如刀鋒雕刻的背影,我輕應。
“記得第一次,在漫天大雪裡看到你,你對著我笑。生平第一次,我有了讓別人快樂的念頭。我想呵護那樣美麗的笑容,讓那樣的笑容一直存在。”
話音未落,門便被輕輕帶上。
我怔怔地看著門,心裡暖得彷彿會化掉一般,那樣的話,居然會從他口中說出來……
“義父……為什麼要殺我……”耳邊忽然傳來呂布的夢囈,我一驚,回過神來,用空閒的手替他掖了掖被子,見他仍是睡著,才鬆了口氣。
等他醒來,我該怎麼告訴他,他雙眼已失明的事實?
拉著我的手微微一動,鬆了開來,感覺掌心接觸到空氣的冰涼,我忙睜開雙眼,這才發覺自己竟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醒了?餓不餓?”看著一臉茫然坐在床邊,長髮凌亂的呂布,我心裡微微一緊,下意識地咧了咧嘴,笑得一臉溫和。
隨即才想起他根本看不到……笑意微微僵在唇邊。
呂布表情微微呆滯了半晌,忽然咧嘴,順著我的聲音看向我的方向,只是一向明亮的雙眸黯然無光,沒有焦距。
他一臉的欣喜,“媳婦?是媳婦嗎?”
這個問題……我眉毛微微抖動了一下,開始滴汗,我該怎麼回答?
是?不是?
只是看著他漂亮而無神的雙眼,我的心開始一陣一陣地抽痛。
“這麼晚了你在我房裡幹什麼?啊!我去點燈,你小心不要摔到。”呂布說著,忙站起身。
“小心!”看他起身剛邁出沒幾步便絆上了一旁的椅子,我忙叫道。
只是仍是遲了一步,呂布悶哼一聲,一下子摔倒在地。
那樣高大的身子摔了下去,跌得不輕。
我忙跑上前,彎腰去扶他,“痛不痛,摔傷哪裡沒有?”
呂布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隨即無意識地抬頭,順著聲音望向我的方向,雙眼空洞,“為什麼我看不到你?”
我咬牙沒有開口,吃力地扶他起身,在床邊坐下。
他靠在床邊,輕微地喘氣。
“怎麼不說話?”半晌不見他開口,我有些不習慣,心裡開始不安。
他只是一徑地輕喘,低頭,長長的頭髮蓋住了他的臉。
“喂,你說話啊!”沒來由地,我開始焦躁,“說什麼特地趕來見我最後一面,那樣混帳的話,你……”
他忽然抬頭,目光無焦距地“看”向我,“我沒有說錯,真的是見了你最後一面。”
我驀然愣住,隨即緩緩抬手捂住了嘴,心開始抽搐。
“真的是最後一面,以後……”,他忽然抬手,無意識地撫向空氣。
看著他僵直在冰冷空氣裡的手,我默默上前,握著他的手覆在我的臉上。
“以後……就算站在你面前,也看不到你了。”他開口,表情落寞得令人心疼。
“不是這樣的。”看著他,我放緩了聲音,開口,聲音溫柔得不可議,“至少你還活著啊。”
“活著?”他喃喃重複。
“是啊,還活著,不必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棺木裡,即使看不到,也可以聽到自己想聽的人的聲音。”我開始循循善誘。
他看著我,表情開始困惑。
果然是個單純的孩子,我幸慶昨晚想了一夜的說辭終於派上了用場。
“就算眼睛看不見,奉先也一樣可以生活得很好,就像小時候那個小藥罐……呃,咳咳……那樣的身體都可以變得這麼厲害,現在也一定可以。”我開始懷疑自己以前是不是主持過什麼公益節目。
“我不知道義父為什麼要下毒殺我……”他忽然開口,“他一向待我很好,可是……”
敢情他都沒有把我的話都聽進去啊!我一下子住了口,看著他。
“我以為自己快死了,我瘋了一般砍下他的頭顱……”
“好了,我都知道,不要說了。”輕輕撫了撫他的肩,我不忍再聽下去。
“現在……我是在哪裡?”
“董卓的將軍府,你住在這裡吧,就像以前在太守府一樣,好不好?”眨去眼中的酸澀,我開口。
這一刻,我似乎忘了歷史是怎麼寫的。
只是我知道,這一回,我不能像第一次在太守府聽到呂布這個名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