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皺眉,鈴兒如今眼裡只剩下仇恨,要她放下心頭之恨,等於是天方夜譚,明知她如今留在太守府是別有居心,我又豈能容她。
“小姐,當年樊稠差點害小姐被剜了心做藥引,小姐都能寬宏大量,一直未對大人提起此事,如今懇請小姐饒過鈴兒這一回,樊稠能保證鈴兒再不會多生事端。”言畢,樊稠堂堂七尺男兒,竟是屈膝跪於我面前。
心下微微一怔,以他男兒之尊,如今竟肯為了鈴兒向我屈膝麼?腦中冷不丁地想起三歲那年的雪天,董卓被那肥太守踩著背脊下馬的場景,同樣的屈辱,該是怎麼樣深沉的愛才能令他甘於矮人一等?
“男兒膝下有黃金,起來吧。”抿了抿唇,我終是開口。
“小姐你答應了?”樊稠眼睛微微一亮,有些急迫地跪著上前挪了一小步,道。
“出去吧,不要被仲穎聽到了。”轉身,我淡淡開口。
樊稠聞言微微一愣,半晌才體會過來,忙重重磕了一記響頭,“小姐之恩,樊稠銘記於心,他日若小姐有難,樊稠必以死相報!”說著,起身走出房間。
房裡終於安靜了下來,我緩緩坐於榻旁,低頭細細端詳著董卓。
幽州之戰差點命喪他鄉,返回涼州後又為我擔憂。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休息過了?
一手輕輕撫過他的眉眼,我心裡從未像現在這般踏實過。
“黑匣子……笑笑……”冷不丁地,董卓嘴唇輕輕動了一下,皺眉,似是睡得極不安穩。
他在說什麼?聽他氣息不穩,我忙握著他的手,附耳在他唇上,細細聽他講明白。
“黑匣子……黑匣子……”董卓皺眉,口中翻來覆去在說的,卻只是“黑匣子”三個字而已。
黑匣子?
稍稍一想,我忽然記起絕纖塵當日為了使我相信董卓的死訊,而帶給我的手機,他口中的黑匣子莫不就是那隻手機?
伸手自懷中掏出手機,我試著輕輕放在董卓手中,董卓有些粗糙的手掌一觸到那手機,便緊緊握住,彷彿竟是安了心一般。
“神女……我的……笑笑……不會離開……”氣息漸漸平穩,握著那隻手機,董卓喃喃著終是沉沉睡去。
看著他如此模樣,我微微一怔,忽然想三歲那年郭嘉離開時,我玩笑一般所講的“董永與七仙女”的故事,莫不是這十幾年董卓費盡心機地藏著我的手機,竟是為了那一個莫明其妙的故事?
細細一想,不覺好笑,若非當初我為了逗弄了郭嘉而講的這個故事,當年我早就拿回自己的手機,說不定便可以離開這個莫名其妙的時代,回去繼續當我的明星了。
只是,我微微側頭,細細端詳著董卓的睡容,忍不住抬手輕輕畫過他深邃的眉眼。有他在,我又怎能捨得輕易離開呢?
“叮鐺。”銀鏈敲擊的聲音在我耳邊微響,我驀然一驚,四下張望著,無半個人影。
是我的錯覺麼?
“你是董卓的剋星!”纖塵的話猛地我耳邊響起,如魔咒一般,我的手如觸電一般猛地縮回,心有餘悸地盯著四周看了許久。
剋星?我握了握拳,我不甘心,難道說就因為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字眼,我便不能待在董卓身邊,不能待在這我最想待的位置麼?
我不信!我偏不信!
難道我要因為這兩個莫明其妙的字眼黯然離開,從此與董卓永遠避不見面麼?
我不要!
我是接受過現代教育的女子,怎麼能因為這兩個甚至是莫須有的字眼而退縮?
作為演員,我不是沒有演過類似的言情劇,按著那濫俗的劇情,我必須為了自己所愛之人的安全從此遠走天涯,天各一方,從此日日以淚洗面,從此日日牽腸掛肚,魂牽夢縈麼?
可是我偏就不要這樣。莫要說我不想聽“剋星”這兩個字,就算真是如此,董卓不是天煞孤星麼?既然他剋死了身邊所有的人,既然他如此命硬,那我們一個剋星,一個天煞孤星,更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才是!
我決不要放任他一個人孤獨。
因為,那樣比死更淒涼。
只要不出涼州,只要不去洛陽,他一定不會死!就像這一回,他不是已經逃過一劫了麼?
“仲穎,你不想笑笑離開,對麼?”一手輕輕撫上他蓄滿鬍渣的臉,心裡微微有些酸楚,我輕聲開口。
“嗯。”迷迷糊糊中,他竟是無意識地輕應。
“仲穎,你喜歡笑笑,對麼?”嘴角淡淡拉開一個弧度,我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