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奏章合攏,輕輕放到了一邊,語氣裡也透出了些失望和遺憾:“孫先生似乎對黃石成見太深了,至於吾下旨讓邊軍進京一事,孫先生更是反對得厲害。”
萬仞指峰能擔否 第19節 愛戴
天啟六年二月二十五日,京師。
兩天前東江軍在南門外駐紮下來以後,京師的這一帶就變得熱鬧起來。今天從南門通向大明門的御道兩旁更是堵得人山人海。御道兩旁有不少民居住宅,今天這些主人也反覆被敲門聲驚動,總有陌生人站在他們的大門外,客氣地問能不能花幾個銅板,請主人在屋頂或者牆頭上讓出一小塊地方來。
開始還只是零零星星有人爬上屋頂,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快牆頭上也佈滿許多人。不少讀書人放下斯文,把長袍扎一紮,挽起袖口爬上牆去。最後道路兩旁的屋頂上甚至還出現了女眷,她們小心翼翼地把布單或者草紙墊在裙下,然後就開始快樂地四下張望。
靠近城門的地方,天一亮就已經人山人海,圍觀的群眾中不停地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喧譁聲,他們在不停地爭論今天長生島的官兵會以什麼樣的姿態出場。在等待的人群中,有不少人曾經見過杜松、劉挺等將領的出兵儀式,當時那些遼將一個個都是躍馬馳出京師城門,其中的杜松還裸著上身,給百姓門舞了一路的大刀。
“先取山西十二州,”
“別分子將打衙頭,”
“回看秦塞低如馬,”
“漸見黃河直北流。”
……
隱約的軍歌聲從遠方飄來,似乎還伴有模模糊糊的鼓聲,一起在春風中起伏。這聲音雖然尚遠,卻像是一顆火星飛濺入了火藥桶中。使等待的人群轟然喧嚷起來。所有的人在瞬間地激動過後,都屏住呼吸、踮起腳尖,五官並用地在風中撲捉著那若隱若現的聲音,望眼欲穿地等待。
“天威卷地過黃河,”
“萬里羌人盡漢歌,”
“莫堰橫山倒流水,”
“從教西去作恩波。”
……
嘹亮的歌聲從城牆外傳進來。在賀定遠嚴格的指導下,官兵們把每一個字都唱得十分清晰。和隆隆的腰鼓聲配合,更是西北韻味十足。人群中有的人聽過秦軍軍歌,不禁疑惑地悄聲唸叨:長生島士兵明明是遼東邊軍,怎麼唱起了甘陝邊軍的凱歌?不過大多數的人沒有注意這麼多,他們都被粗獷地歌聲所感染,連綿不絕的低沉鼓聲也顯示出一種震懾人心的威武氣概。
千百人齊聲唱出的歌聲逼人而來,京師的百姓們一個個激動地向著南城門翹首以盼,兒童們也都被父親舉到了頭上。孩子們無聲地吮著手指,童稚的臉上一雙雙烏黑的眼睛睜得滾圓。
漸漸的,原本洪亮地歌聲低沉下去,最後的一句尾音渺渺,細不可聞。就在聲音將消未逝的一剎那,突然,一個挺著大紅蛇旗的東江掌旗兵已經穿過了城門洞,昂首挺胸地走入了京城百姓們的視野中。
左手扶劍的黃石緊跟在掌旗兵的身後,他一直跟著手下的官兵們大聲地歌唱。近了城門以後,他筆直甩開右臂。高踢著腿第二個走上了御道。此時,與歌聲的沉寂正相反,激昂的腰鼓正猛烈地響起。
黃石的背後五米外就有整整一排鼓手,他們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就像是身處戰場引領同袍衝鋒時一樣。繃著嘴一下下奮力擊打著鼓面。他們用全身心的熱情擊打出這壯麗的鼓聲,只有視死如歸的長生島官兵才能煥發出這樣的沖天鬥志、只有所向無敵地驕傲才能激發出這樣雄渾的氣魄。
在這隊鼓手和黃石之間,鄧肯孤零零地走著,懷裡抱著他心愛的蘇格蘭風笛,去年南關大戰得到賞賜後,黃石悄悄為他定了一套風笛。耶穌會也總算在澳門找到了一具。去年年中的時候,黃石把這風笛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了鄧肯,從此他有事沒事就在長生島上吹它。
百姓們同時也聽到了這股悠揚的樂聲,這樂聲雖然極盡婉轉哀傷,但仍頑強從驚天動地的鼓聲透出。就像是刺破烏雲黑霧地閃電、也好似挺立於懸崖峭壁的松柏,在那如泣似訴的曲調中。自有昂然不屈的錚錚傲骨。
此時鄧肯已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演奏中,今年除了作為軍樂以外,他還在很多場葬禮上吹奏過這段曲子了,張再弟還為此寫了好幾份報告給黃石,他認為鄧肯地這種樂器很適合在軍中推廣,尤其是在葬禮的時候,既有婉約纏綿、也有豪情壯志,洋洋灑灑好幾萬字地報告,總之他已經安排幾個牧師去跟鄧肯學習了。
除了張再弟之外,賀定遠聽過鄧肯演奏後也喜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