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一路多些小心便罷。也可能,我是真老了。”岑歡連忙擺手,愧得一臉紅。
“爹,您是操心太多。”二郎讓墨紫眼神暗示過,立撿好聽的說,“我出門,大哥不是還在?您老人家就看著他,讓他少惹禍。還沒等他收斂,我就回來了。”
岑歡終於大笑,說了幾聲不錯。
“出發吧。”墨紫看日頭,時候不早了。
外表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馬車,緩緩移動。岑二跳上最前面一輛,對老父再點了點頭,以示告別。墨紫撩起衣角,上了最後一輛,與車伕並駕。堂而皇之,出了望秋樓,一路向北,經過守城軍查驗,放出城門。
人若問怎麼沒查出私貨來呢?那她會回答,哪有人那麼傻把私貨裝在車上?三輛馬車上裝的是望秋樓自釀的好酒。當然,煙幕而已。真正的目的在於——運人。什麼人?看下去便知。
大約一個時辰,三輛車就到了洛州城外的仙女鎮。這個鎮,因大大小小的渡江碼頭而生生不息。從這兒水路三日,便可抵達南德邊境。江邊上形形色色的商人們來往至深夜不絕,碼頭附近的集市開足十二個時辰,不受宵禁的制約。船工,腳伕,小販,在這兒就像魚兒入了大海,忙不完的活兒,做不完的買賣,只要勤快,就能托兒帶口過吃飽穿暖的好日子。
可墨紫聞進江水味時,卻發現車道兩旁與往日不同。
“墨哥。”岑二郎跑過來,“有沒有發現,人少了一半?”
“恐怕真受到大求與玉陵打仗的影響了。”墨紫想到那日在望秋樓聽到的話,“聽說大周和南德的水軍駐守江界,氣勢洶洶的。而且關諜發放比從前嚴苛,還調高了過境的繳銀數目,一般小商販未必負擔得起。”這時,就是有錢的變得更有錢的機會,只要瞅得準。
“別說一般小商販是繳不起,就是繳得起,也寧可暫時放一放,等形勢不那麼緊張了再說。如今很多人擔心無辜受到牽連,所以不願冒險過境。”岑二郎從上都回來沒多久,有些訊息算得上新,“我在上都時,看官兵當街對圖抓人,後來才聽說是大求奸細。若是真的,大求的野心就可怕了。”
“大求,是狼之國。”墨紫說道。
“這說法挺新鮮的。”岑二郎想了想,“都知道大求開國皇帝是馬背上的牧族,因此叫蠻夷的,馬韃子的很多。大求國內不信佛教道教,是拜鷹和月亮為神。狼之國,我可是頭回聽說。”
墨紫心想,她也是頭回說,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多半,又是深藏的記憶。但她是玉陵人,為何能說出大求的事來?她也不認為自己說錯。
聽到前面車伕籲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沒時間探究另一個自己,她跳下車,看著面前那根高大的石柱,上刻三個漂亮篆字——野舟渡。
跨過石柱一步,江風簌簌,那是她最喜歡的氣息。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61章 江上無波(一)
仙女鎮,仙女江,皆因仙女峽而得名。
仙女江比河流寬不出多少,江面平靜,船隻航行猶如走地一般平穩。每到好時節,洛州城裡的人常包了畫舫遊江,踏春避暑賞秋慶冬。往上游,看青山偉峰,白雲飛鳥。往下游,看田園風光,野花芳樹。民間傳說中,不少才子佳人因此相會,成就一段佳話。聽說,這是善良仙女的庇佑。
船和水,是墨紫最喜歡的組合。雖然迄今為止,她也不過走過兩回江,但當她第一次奉裘三娘之命航船時,站在江浪之上,身後如同生出一雙馭風的翅膀,那種自由的心情令她豁然開朗。
“墨哥,老關來了。”岑二提醒墨紫。
墨紫定眼一看,朝自己笑呵呵走來的,可不就是那短小精瘦,灰髮夾銀白,一臉黝黑褶皺的關老頭麼?
回以爽朗的笑容,墨紫上前抱拳招呼,“老關,這次又要你多多照應了。”
“哪裡哪裡,墨哥你這麼說,就是還記仇。關公面前耍大刀,我還輸得不夠慘?我早說過,今後只要你在船上,就沒有第二個的頭兒。”老關,單名一個江字。生在船上,長在水裡,外號泥鰍。
今年五十有三的關江,從未靠過水以外的東西謀生,從手握槳櫓,也是五十三年。論起航船來,半年前,他只服他自己,並自信無人比他更熟悉水。但隨墨紫出過一次貨後,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話不是古人隨便編著玩的。
“老關,這話是讓我慚愧吧?若沒你的經驗技術帶著咱們幾個,就我紙上談兵的,大概等著沉了。”墨紫不誇大自己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