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魔高一丈,我敢肯定當你我站在皇宮門口,武帝城王仙芝早已等候多時。至於徐驍,牽扯到涼莽離陽三足鼎立的大局,既然你有野心,便不是你想殺就捨得殺的,再說,你也殺不掉。”
洪敬巖一聲嘆息。
中年漢子問道:“聽說你輸給她了?”
洪敬巖座下的椅子前兩腳離地,搖搖晃晃,這位曾經親眼看著魔頭洛陽長大的男子臉色平靜道:“輸了。她代價也不小,自毀一百二十六竅,絕情決意,活死人一個。後邊又給鄧太阿劍氣擊碎驪珠,活不長久。”
漢子有些遺憾。
他站起身,徑直離開道觀。
洪敬巖沉默許久,終於長撥出一口氣,幾乎瞬間全身被冷汗浸透。
走進一位戴帷帽抱琵琶女子,安安靜靜坐在洪敬巖旁邊,纖手撩起些許帷帽,露出半張臉。
洪敬巖看了一眼,再跟道觀要了一碗素面,說道:“他可以欠賬,你不行。”
半臉女子面嫩聲枯老,沙啞如老嫗:“她還沒死,你欠的賬如何算?”
洪敬巖冷笑道:“你跟那個姘頭種凉也配跟我要賬?”
女子剎那之間按住一根琵琶弦。
洪敬巖伸了個懶腰,“別跟我慪氣,你還沒吃素面就給撐著了?你看我多識相,打不過那傢伙,就知道乖乖請人吃頓飯。”
洪敬巖打不過的人,屈指可數。
而那尊能讓洪敬巖如臨大敵的大菩薩,已經渡過黃河,前往極北冰原。
第129章師父和草鞋
一起享福是難得的好事,退而求其次,能有人陪著一起吃苦,也不差,燕羊觀監院就是這麼個心態,跟姓徐的遊學士子一同風餐露宿,多了個談天說地的話伴兒,委實是此次出行的幸事,九微道人駱平央自恃會些看人面相,雖說這位負笈士子面相與氣相有些不相符,透著一股捉摸不透的古怪,只不過再不濟也不會是個惡人,再說他和徒弟二人,也犯不著別人費盡心思來坑蒙拐騙,就算做肉包子,加在一起也不到兩百斤肉嘛。久而久之,一些小秘密就不再藏藏掖掖,徐鳳年逐漸知道這位不知名小道觀的監院在很用心地傳道授業,一路上都在教他徒弟如何煉氣,約莫是幾次住宿歇腳,都是徐鳳年掏腰包給銀子,老道人也不介意他旁觀旁聽,今日小徒弟按照師父的叮囑,在弱水河畔的背石蔭涼處盤膝而坐,雙足盤起作佛門金剛跏趺狀,放在道門裡便是如意坐,老道人從書箱裡小心翼翼撈出幾本泛黃書籍,遞給徐鳳年,撫須笑道:“實不相瞞,貧道年幼時家境殷實,也讀過許多詩書,族內有長輩好黃老,研經習道,曾跟隨那位長輩煉氣幾年,後來家道中落,不想半途而廢,就乾脆進了道觀做了迎來送往的知客道士,這些年遍覽儒釋道三教典籍經書,好不容易才挑出這三本,竊以為最不會誤人子弟,堪稱無一字妖惑之言。”
徐鳳年接過一看,是天台宗修煉止觀的《六妙門》,春秋時期散仙人物袁遠凡的《靜坐法正續編》,最後一本竟是黃教的《菩提道次第論》,三本書對常人來說有些晦澀,只不過對三教中人而言,入手不難,只是佛道兩教典籍浩瀚如煙,能挑出這麼三本足以證明老道人非是那種隨便披件道袍的假道士,三書穩當妥實,講述靜坐禪定之法十分循序漸進,不像很多經書故作“白頭歸佛一生心”“我欲出離世間”之語,只是故弄玄虛,在文字上玩花樣。當然,駱監院想要憑藉這三本誰都可以買來回家照搬煉氣的書籍,修出一個長生法,肯定是痴人說夢,不過如果修法得當,勤懇不懈,可以一定程度上祛病延年。
老道人難得碰上有人願意聽他顯擺修道心得,神態十分悠然自得,指了指徒弟背脊,有心要為這個年輕人指點迷津:“徐公子你看貧道這徒兒脊樑直豎,猶如算盤子的疊豎,這可是有講究的。”
老道士賣了個關子,笑問道:“徐公子可曾見過人參?”
徐鳳年笑道:“也就僥倖見過幾次。”
老道士眯眼嘖嘖道:“那可是好東西。貧道年少跟隨長輩習道修行,見識到幾枝老參,是地地道道從離陽王朝兩遼地區採摘而來,粗得跟手臂似的,嘿,說偏了,不說這個,好漢不提當年勇。總而言之,萬物生而有靈,尤其是這人參,一株人參的枝杈必然捲曲成結,為的便是培養本源,不讓精氣外洩。我輩道人靜坐吐納,也是此理。還有靜坐時,得舌頭輕微舔抵上顎,未生長牙齒嬰兒酣睡,說來說去,這些還僅是修道打底子,其實未過門檻,想要登堂入室,難嘍,貧道遍覽群書,而且手頭一有閒錢就去破落世家子那邊採購書籍,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