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負後悠哉遊哉離去,只是老人背影有些蕭索罷了。
程白霜笑呵呵打趣道:“薛姑娘,如你這般內秀的稀罕女子,怎能不嫁人?豈不是要讓世間某位男子少了那份天大幸運!老夫我啊,也就是年紀大了,若是年輕個三四十歲,定要作佳詩寫名篇美文贈送於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薛宋官臉色赧顏。
程白霜收斂神色,“接下來,就讓只能算半個讀書人的老傢伙,多出些氣力,薛姑娘,如何?”
薛宋官不知如何回答。
年邁儒士程白霜深呼吸一口氣。
儒家先賢有言,雖千萬人,吾往矣。
正合此景!
……
驟然間,天地起異象!
一道粗如山峰的光柱從天而降,徹底覆蓋住北莽大纛之前那片方圓一里的大地。
那就像一條從九天之上垂落傾瀉人間的雪白瀑布!
那一刻,拓拔菩薩終於現身,就站在距離鄧太阿那柄飛劍不過數丈的地方,這位北莽軍神眼神冰冷地望向桃花劍神,“我之所以來此,不過是誘餌罷了,其實根本就不需要我出手截殺徐鳳年,自有天道鎮壓。”
鄧太阿面容顯得肅穆凝重,遠眺那道從天上持續不斷衝擊大地的光柱,蘊含著一股人間絕對不存在的無上威嚴,鄧太阿陷入沉思。
拓拔菩薩冷笑道:“鄧太阿,要不然你我藉此機會,分出勝負生死?”
鄧太阿緩緩收回視線,終於開始正視拓拔菩薩,卻是搖頭,譏諷笑道:“輪不到我。”
拓拔菩薩隨即轉頭望去。
塵土飛揚的北莽大纛之前,隱隱約約,從遠處望去,光柱與地面之間,好像出現了一條黑線。
天道鎮壓之下。
有人直腰而起!
第419章請取頭顱
先前那一襲離陽藩王蟒袍鑿開大軍陣型,長驅直入,直奔四十萬北莽大軍的腹地,北莽太子耶律洪才始終停馬於大纛之下,沒有後退半步,這位名義上的未來草原君主,非但沒有流露出絲毫畏懼神色,反而眼神熾熱,就像一年一度的草原秋狩,親眼看著一頭兇悍無匹的猛獸,一步步落入精心佈置的陷阱,越是垂死掙扎,越能讓參與狩獵的騎士生出征服的快感。
碌碌無為多年的太子殿下,雖然在北庭始終被草原勳貴和大悉剔視為傀儡而已,認為不過是中人之資,毫無雄才大略可言,甚至被許多怒其不爭的皇室宗親視為玷汙了耶律這個尊貴姓氏,可不能否認,繼承了先帝七八分相貌的年輕人,身披先帝生前每次御駕親征必然披掛的那具耀眼鎧甲,此時身處戰場之上,確實如父輩一般彷彿一尊金甲戰神。
耶律洪才右手握住一柄鑲嵌數顆價值連城寶石的精緻匕首,刀鞘輕輕敲擊左手手心,舉目眺望,竭力壓抑心中的激盪,以至於整張稜角分明的臉龐略顯僵硬,這位忍辱負重多年的草原天潢貴胄不斷輕輕呼吸,生怕自己露出些許蛛絲馬跡,便會讓那位在天下彗星般崛起的武評大宗師“懸崖勒馬”,導致功虧一簣。
耶律洪才下意識眯起眼,心情複雜,若說那位北涼王能夠冠以“年輕”二字作為字首,就像離陽那位“家中原”的趙家皇帝,一位年輕藩王,一位年輕皇帝,確實都是當之無愧的年輕,因為他們都差了好幾年才到而立之年,可他耶律洪才不一樣,他早已過了中原讀書人所謂成家立業的歲數,三十有五了!按照南朝遺民的說法,中原有句俗語叫人生七十古來稀,他清楚自己武學天賦平平,別說拓拔菩薩、洪敬巖和劍氣近這些屈指可數的頂尖宗師,就連種檀、李鳳首以及拓拔春隼這些同齡人都遠遠不如,故而此生必定無緣躋身二品小宗師,自然無法享受到那種淬鍊體魄後的延年益壽。
如此說來,半輩子就這麼沒了,除了在那位皇帝陛下的授意下娶了那名身世顯赫的女子,與那位無論床上床下都無趣至極的女子,成了執手偕老之人,記得當時十之八九的北庭權貴年輕子弟,都在等著看他這位太子殿下的笑話,等著他的枕邊人公然豢養面首,而那位在棋劍樂府贏得二字詞牌名的太子妃,倒還算安分守己,始終深居簡出,既不曾學那些生性豪放的貴族女子與雄鷹一般的草原男兒沾染不清,也沒有去南朝西京那邊勾搭一些春秋遺民出身計程車族俊彥,除此之外,似乎他耶律洪才就再也沒有一樁拿得出手的事蹟。
堂堂一國儲君,草原百萬鐵騎的未來共主,活到這個份上,何其悲哀,何其可憐?!
耶律洪才情不自禁地臉色猙獰起來,五指攥緊刀鞘,青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