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透露京城或者說整個中原大勢。
接下來北涼如何取捨,前提就建立在這些說清楚了離陽朝廷心中底線的話語之上。
陳望沒有起身相送,也沒有望向徐北枳的背影,說了句題外話,“幫我捎句話給北涼王,當年他不該冷眼旁觀的。”
徐北枳停下腳步,“當時若是拂水房為那名女子出手,今天陳大人就沒機會坐在這裡了。也許陳大人並不知情,離陽趙勾盯著那名女子已經整整十二年了,甚至極有可能那幾名幽州權貴子弟,也是被趙勾暗中慫恿蠱惑,一旦拂水房貿然插手,陳大人的身份必然隨之洩露。北涼的苦衷……”
說到這裡後,徐北枳沒有繼續說話,再說就是多餘了。
陳望站起身,站在視窗,默不作聲。
等到徐北枳離去多時,陳望始終凝視遠方。
看這家鄉一眼兩眼三眼,百眼千眼萬眼。
都已看不見她了。
看不見她在自己讀書時,抬頭之時她在看自己。
讀書人皆是負心人,最負痴心人。
他淚眼朦朧,嘴唇微動。
我陳望只願當年不曾高榜提名,只願當年黯然還鄉。
……
如意驛館外的街角有一口水井,井臺上架著巨大的軲轆,需要兩個青壯漢子才能轉動起來一桶水。
那名擔任陳望馬伕的年輕宦官,在獨自走出驛館後,看到這口中原不常見的水井後,就沒有挪步,很是好奇地盯著大軲轆,好像這樣粗陋不堪的土氣物件,比起太安城皇宮內的巍峨大殿、花團錦簇的御花園、比離陽年齡更大的參天大樹,還要吸引人。
不久以後,一名腰間懸刀的年輕人來到井邊。
兩人在半丈之內。
來者命懸一線。
哪怕他是徐鳳年。
第343章有人與國同齡
年輕宦官依舊目不轉睛盯著那架水井軲轆,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身邊多了一個人。
停在街道盡頭處的一架馬車走下一名棉衣老人,遙遙望來,然後步子越來越快,越來越大,當視線昏聵的年邁老人能夠依稀認清年輕宦官的容顏後,竟是飛奔起來,年近古稀的老人顯然並不經常奔跑,加上身子骨也衰老不堪,臨近這口水井處時,狠狠摔了個狗吃屎,濺起一陣塵土,眉發皆雪白如霜的老人沒有起身,匍匐在地,抬頭確認年輕宦官的身份後,頓時老淚縱橫,使勁磕頭起來,哽咽抽泣著重複“阿爹”。而那名年輕宦官僅是低頭瞥了眼老狗一般的可憐老人,皺了皺眉頭,似乎在回憶老人到底是誰,記起之後,眉頭緩緩舒展,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在他皺眉之後,舒展眉頭之前。
站在井口旁隨意而立的年輕宦官,帶給站在極遠處的糜奉節樊小柴兩人,一股心魄不由自主顫抖起來的無形威壓,兩人臉色蒼白,支撐得很是辛苦。隨著貌不驚人的年輕宦官眉頭舒展後,兩人又恰似如沐春風,好似雙肩瞬間卸下千斤重擔。一直以來都將年輕宦官視為普通宮中高手的兩位拂水房宗師,直到這一刻才窺破天機,那位為太安城陳少保充當馬伕的年輕宦官,絕對是當世武道超一流人物,甚至極有可能躋身陸地神仙之列,否則絕對不至於如此返璞歸真,肉身與天地渾然如意。
跪在地上的老者身份可非同尋常,正是早年那位押送高樹露前往廣陵道對付曹長卿的京城大太監,趙思苦,東越遺民,曾是趙長陵安插在離陽的棋子,原本至關重要的暗棋變作無人問津的棄子後,趙思苦就一心在太安城皇宮二十四司裡攀爬,以一生無錯為趙室青睞,先後執掌過印綬監和尚寶監,與當今司禮監掌印宋堂祿的師父,更是至交好友,宋堂祿成為天下首宦後,對師父也不念舊情,唯獨對趙思苦執晚輩禮。趙思苦掌管印綬監長達八年之久,數十年當差做事從無出現過半點紕漏,故而深得趙室三代皇帝信賴,否則離陽也不會讓他全權接管擁有天人體魄卻被“封山”四百年的高樹露,江湖四百年以來的武夫境界劃分,尤其是一品四境,都出自高樹露的手筆。
這次負責送旨入涼的掌印太監劉公公,如果是在宮中遇上輩分極高的趙思苦,那也需要主動退避至牆根束手而立。但是這一刻,趙思苦竟然跪在地上,給一個看上去年齡給他當孫子的年輕宦官拼命磕頭,口口聲聲喊著“阿爹”二字。宦官在斷去子孫根入宮以後,第一件事往往就是認一位前輩做養父或者師父,尊敬遠勝親父,這位最終成為趙貂寺的大太監也不例外,只不過趙思苦這輩子認了兩位師父,第二位在御馬監當差,位置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