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來了。杜懷瑾從戰火中脫身,難得的見到家人,也是高興不已,只是維持了他一貫的淡然,扶著福王妃坐下,說道:“今兒是我回來的好日子,娘該高興才是,怎麼反倒是哭了?”
福王妃不好意思的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淚,漸漸也恢復了往昔的從容,見著他面上的倦色,嘆了口氣,“你先回去歇歇再來。”到底是心疼兒子,也顧不上說話,就急急的攆他回去,“好生睡上一覺,今日就不用來我這裡了。”
現在還是早上呢……
杜懷瑾一路奔波,為了早日歸家,也是疲憊不堪,聽了福王妃的話,正中下懷,自然也沒有拒絕,順勢起身欲離開。似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來,淡淡的望著沈紫言,“你也一起回去吧。”
沈紫言臉上一燙,看了眼福王妃。福王妃呵呵直笑,“你們小倆口小別勝新婚,也不知有多少話要說,今日都不必過來了。”沈紫言本欲說上幾句,見著杜懷瑾不時投過來的目光,話到嘴邊又噎了下去,跟著他出了正房。
沈紫言就發覺他走路比往日慢了幾分,知道跟著一大堆丫鬟,也不好明說,直到進了內室才低聲問:“你怎麼了?”不過是一句極簡單的問候,卻叫杜懷瑾心中一蕩,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笑容,“我沒事。”
沈紫言嘆了口氣,他什麼時候不是說自己沒事,這句話根本就是白問了。杜懷瑾連坐也沒有坐上一坐,就見福王身邊的小廝來報:“王爺讓三少爺過去說話。”杜懷瑾回頭看了眼沈紫言,摸了摸她的頭,“等我回來。”
還沒有來得及休息,就這樣匆匆忙忙被福王叫走了……
沈紫言頓生出一股憐惜之意,他已是如此忙碌,自己又怎好再添麻煩,也就輕輕笑了笑,“你去吧,待會回來我們再說話。”杜懷瑾微微頷首,跟著那小廝出了院子。
沈紫言看著他天青色的背影,眼中驀地一黯。
左等右等,只是不見人影,也不知杜懷瑾和福王在說些什麼,到了午間也不見蹤影,只有他身邊的小廝阿羅回來報信:“少爺說讓夫人別等他回來用飯了,只怕到了晚間才能回來呢。”
沈紫言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原本為了替他洗塵而準備的豐盛的午膳也有些食不知味起來。左右無事,拿起《史記》看了一陣,心煩意亂,也不大看得進去。一直到了晚間,天色漸漸暗淡下去,微涼的晚風拂過面頰,沈紫言才回過神來,見著墨書等人開始掌燈,就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墨書應道:“現在是酉時了。”沈紫言吃了一驚,想不到已經這麼晚了……
杜懷瑾離開好像還是剛剛才發生的事情一般。
沈紫言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失落的望了眼院子,一抹熟悉的身影就這樣闖入眼簾。沈紫言心中一喜,立刻站起身來,迎了上去,擔憂的話脫口而出,“累不累?”杜懷瑾眼裡就有了一絲淺淺的笑意,不以為意的說道:“不累,就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說話間,便向淨房走去。沈紫言眼睜睜看著他獨自進了淨房,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就闖了進去。他正站在浴桶旁邊解衣帶,見她進來,微微一怔,迅速將自己的衣襟合攏,微微一笑,“你怎麼來了?”
雖然是一個小動作,落在沈紫言眼裡卻覺得別有深意。杜懷瑾在她跟前從來就沒有害羞過,更不會在看到她時緊緊攏住衣襟,哪怕是他無意識的,也只能說明其中有貓膩。這樣想著,也就不動聲色的走到了他跟前,雙手繞住了他的衣帶,“不如讓妾身來服侍三少爺沐浴。”
她的手暖暖的,杜懷瑾心裡一動,驀地望向她的眼。見她一雙眼眸格外明亮,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暗暗嘆了口氣,只是也是瞞不過,低聲問她:“你怕不怕?”沈紫言現在幾乎可以斷定他受傷了,眼眶微熱,含淚搖了搖頭,“不怕。”
杜懷瑾深深看了她一眼,緩緩解開了衣帶,露出修長結實的身子,白皙的肌膚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只是,目光所及處,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包紮傷口的棉布。沈紫言倒吸了一口冷氣,很想伸手去碰觸,但又怕弄痛了他,哽咽著問:“怎麼這麼多傷?”
杜懷瑾受傷本是兵家常事,見著她如此緊張在意,心裡軟成一片,笑了笑,“也不過是些小傷,就是磕著碰著點兒,隨行的大夫大驚小怪,定要包紮起來,我也沒有法子。”他說得倒是輕描淡寫,和沒事人似的。
沈紫言心裡一陣酸意,迅速眨了眨眼,柔聲說道:“以後要小心些,不為著自己,也要想想爹孃……”杜懷瑾眉梢微挑,一如既往的低聲調笑:“為著爹孃,自然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