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出發,天空還掛著幾顆亮閃閃的星星,吸一口空氣,從喉嚨到肺裡都是透涼的。穿著母親做的、厚厚的棉衣棉褲,棉衣的扣子是那種老式的“摁釦”,扣起來,會有清脆的“咔噠”聲。
驢車慢悠悠地走在田野的小路上,兩旁的田裡,堆著成堆的玉米秸。坐在驢車的車尾,一邊聊著各種屬於孩子們的話題,一邊大腿還隨著驢車的節奏晃呀晃的。坐得不耐煩了,就蹦下來圍著車前車後一陣瘋跑,往往會招來大人的一陣呵罵,最後再乖乖回到車上老實坐著。
趕集的熱鬧,從路上就已經開始了。臘月二十五鎮上的大集,是最熱鬧的,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要趕這個集去辦年貨。在路上,可以看到很多趕集的人,或騎著腳踏車,或趕著驢馬車,或是乾脆步行。也不急著到集上,一路走,一路與相熟的人聊著天。
到了集市上,父母便要去市場,先去給楚揚買一身新衣服,然後去買些菜肉。市場裡的人多得像是下餃子一樣,被擁在其中只能不由自主地跟著人流向前。空氣裡飄浮著胡椒粉、燻肉和水果交織在一起的味道。路邊的音像店裡,收錄機大聲放著流行歌曲,多是《水手》或是《九妹》這樣的歌。聲音高亢,離得老遠都能聽到。那時的楚揚,很渴望停下來多聽一會兒,甚至奢望買一盤磁帶,然而總會被父母“無情”地拉走。…
說起買新衣服,印象裡好像當時年年只有那麼幾個款式。那時最流行的是“三緊”襖,其實就是夾克衫。選來選去也無非就是糾結顏色和花紋,當然價錢也是最要緊的。砍價是必須的。往往需要看過十幾個攤位,一一比較,最終才會花上幾十塊錢,買上一、兩件。
當然。對於楚揚來說,最期待的就是買鞭炮。但買鞭炮往往要等到最後,父母把要買的年貨都買齊了才行。即便是這樣,到了買鞭炮的時候,也免不得要招來母親楊茹的一通埋怨。在她看來,花錢買鞭炮是最不值得的事情,噼噼啪啪一陣響,錢就沒了。但她又怎麼會知道,孩子們放鞭炮時的樂趣呢。
鞭炮店是小時候的楚揚最喜歡去的。裡面總是擺滿了各式各樣,讓人眼饞的鞭炮。有成捆的“二踢腳”,有擺得整整齊齊。包著紅色油紙,貼著好看商標的小鞭,有一捆捆的、細長的“閃光雷”,大家都叫它“八響八亮”,還有各式小煙花、鑽天猴之類的。每當看到這些,楚揚就邁不動腿。心裡想著恨不得把它們全搬回家裡去,放個痛快。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母親給買鞭炮的專案做了“預算”,只能買有限的幾樣。每到這時,是最糾結的,於是先買必須買的,二踢腳肯定是要買上一捆的,然後是小鞭,“大地紅”之類的,然而這個時候又開始糾結到底要買幾包。等買完了這兩樣,就開始精挑細選,選那些喜歡的小鞭炮和小煙花。
印象最深的,一種是“啄木鳥炮”,很精緻的小包裝,一包只有四十根的樣子,比普通的小鞭大些,也粗些。上面有精美的花紋,放起來特別的響,特別的亮。還有一種“紅綠鞭”,商標上印著的名字好像叫“電光鞭炮”,拆開油紙包,裡面紅色和綠色的鞭炮五根一組,錯落的編著。買回去,捨不得一下子放掉,楚揚總是將它們拆開,然後裝在口袋裡,一根根的放。那時覺得,裝了一口袋的小鞭炮,走在大街上,簡直就是個小財主。小夥伴們總會跟在身邊,一邊吵吵嚷嚷建議,要去“炸這個炸那個”,一邊也掏出各自帶的鞭炮,比著放出花樣。若是有大方的,看到誰手裡的鞭炮放光了,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幾根送給他,馬上就會收穫到最真誠的友誼。
整個正月,除了大年三十和初一是在家裡過,其餘的時間都會去親戚家裡拜年。親戚們今天你請客,明天他做東,孩子們也跟著到處串門子。這個時候也是很快樂的,因為可以收到壓歲錢。
叔伯姨舅們給壓歲錢,總喜歡將錢換成嶄嶄新的票子,平平整整的,還散發著新錢特有的油墨的香味。雖然收到的都不多,最多也就是五塊、十塊的,但對於那時的孩子們來說,已經是一筆了不得的財富。只可惜,大多數時候,這些錢都要被父母收上去大部分,只留下一點點可以自己零花掉,還要受到母親的“嚴厲警告”,不許拿去買鞭炮,只能買學習用品。當然,最後這些錢,還是被楚揚拿去買了鞭炮。
回想起那些溫馨的回憶,楚揚的嘴角,漸漸蕩起了一抹微笑。
與此同時,他的識海里,就連無音古琴的琴靈商兒,都沒有發覺,正在悄然發生著一些神秘的變化。
楚揚就那麼站在原地,望著滿天的煙花,笑著,回憶著。彷彿很自然地,從識海深處,傳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