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的半舊棉襖,哆哆嗦嗦的,就象是勁風中發抖的枯葉子一般。
他們顯然是受了不少苦楚,不但個個瘦骨嶙峋,身上、臉上還帶有多處傷痕,面板曬得黝黑,嘴唇乾裂得快要脫皮了。
沈儒平不過三十許人,佝僂著背,頭髮花白,若不是身上穿的布衣還算乾淨整齊,瞧著就跟德慶鄉村裡的尋常農夫沒什麼區別。他額頭、臉頰上都有血痕,瞧得出來是鞭子打的,右手藏在袖中,只露出些半截手指,讓人覺得形狀有些不大自然,走路的時候,一腳高,一腳低,仔細瞧了才發現他左腳踝處綁了白布帶,帶上染了血跡,顯然是受了傷。
杜氏也瘦了兩圈,越發顯得她顴骨高,下巴尖,她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的,襯著乾淨的衣裙,倒也體面,只可惜說話時眼神總是帶著一股鬼祟氣,半點不見當年翰林學士家少夫人的端莊優雅氣息。袖子底下,她的雙手長滿了凍瘡,紅紅腫腫的,雖擦了藥,卻不見有好轉跡象。
至於沈昭容,同樣也是瘦了,一張小臉只巴掌大小,若不是面板太黑,嘴唇上又長了瘡,還可以稱得上楚楚可憐。可惜她太瘦了,瘦得不見半點美感,昔日還稱得上是小美人的窈窕少女,如今不過是個又黑又瘦小的豆芽菜罷了。
最悽慘的是沈氏,她是被人抬著下船,又被人抬上馬車趕路過來的,臉色白得發青,憔悴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若不是湊近了看,還能發現她口鼻出噴出些許白氣,就跟死人沒什麼兩樣,幾乎連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下車後進了屋,張眼看見章寂,也只能用蚊子哼哼般的聲響斷斷續續地叫了聲:“見……過……父……”然後就暈過去了。
看到這群人的形容,章寂本來還打算好好罵他們一頓的,此時也只能暫時將計劃壓後,命宮氏與周姨娘陪著杜氏與沈昭容把沈氏安頓好,便揹著手出了新建的小屋,毫不客氣地衝沈儒平招了招手:“進堂屋坐,我有話問你。”沈儒平乖乖聽話跟了上去。
明鸞奉了母親之命前來“看望”沈氏,卻沒打算進屋去幫忙,只是倚在門邊冷眼瞧著。
這屋子是新近草草建好的,只要不是大風大雨,住在裡面也沒什麼大問題,就是牆體薄些,冬天裡十分陰冷,地方狹小些,除了放一張只夠單人睡的木板床,外加一個箱籠、一張兩尺見方的舊桌和一個木板草草釘成的架子外,也就放不下別的東西了。杜氏等人想要拿張板凳進屋坐,還擠不下四個人。而且這屋子只開了一扇一尺見方的小窗戶,關著門時,屋裡空氣便顯得悶,可開了門,通風是沒問題了,卻又容易著涼。加上這屋子旁邊就是水池子和菜田,水氣很重,夏天易滋生蚊蟲,若是給菜田澆了肥,那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杜氏好歹在東莞住過兩年多,也不是當初不諳農事的宅門貴婦了,只瞧了屋外兩眼,便發現了這屋子的弊端,忍不住道:“我們大姑奶奶身子本來就不好,住在這裡,水氣太重,只怕不利於調養。”
宮氏冷笑道:“除了這兒,她還想住到哪裡去?是想住我們二爺的屋啊,還是想住三爺的屋?難不成還想跟女孩兒們擠一處?也不怕給孩子們過了病氣。興許她是想住堂屋裡?那真是對不住了堂屋裡除了父親就是虎哥兒,也不是不能再多住一個人,可就算大嫂子好意思,我們章家還要臉呢大哥不在家,萬沒有兒媳婦跟公公住一屋的道理”
杜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卻不敢反駁,只能訕訕地賠笑:“章二嫂子說笑了,我本不知道府上的情形,不過是擔心大姑奶奶的身子,才多嘴說一句罷了。想來府上眾位也是深思熟慮過的,若是能安置,也不會讓大姑奶奶住到這兒來,是我多事了。”
宮氏瞥了她一眼,卻不肯輕易放過:“我知道你們是嫌這屋子不好,那就搬出去好了?誰稀罕接她回來啊?家裡屋子本來就不夠住,好不容易多建了一屋,還以為能稍稍自在些,結果出了這麼一遭事,真真晦氣”
沈氏微微睜開了眼,看了看宮氏,眼神幽幽的,帶著幾分寒氣。
宮氏被她這一看,不由得退後一步,但馬上底氣又上來了:“大嫂子,你別嫌我說話直率。咱們接你回來,也是冒了大風險的。畢竟你離家在外頭住了三年了,原來也是個年輕漂亮的,若有個萬一,咱們將來見了大伯也不好交待呢要是你一直沒回來,那是好是壞都不與咱們家相干,可老爺子偏偏把您給接回來了,以後要是大伯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可不得怪到咱們頭上了麼?你日後見了大伯,可得把話說清楚了,這三年裡你並不與家裡人在一塊兒,有什麼行差踏錯,瓜田李下的,那也是你自個兒的事”
沈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