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鸞打量了他幾眼,忽然開口問:“祖父為什麼要問這件事是不是我在算計大伯父呢?”
章寂一驚,沉默片刻,才道:“是祖父誤會你了。”
明鸞抿抿嘴:“也許我本來就有這個意思呢?畢竟我可以提醒他的。”
章寂張張口,又閉上了,搖搖頭,良久才道:“他不會聽你的。”
明鸞笑了笑:“他是不會聽我的,可您知道他因此叫人議論了,還是心疼他。孫女兒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孫女兒明明什麼都沒做,可您一聽說他叫人議論了,就馬上來質問我。”
章寂抬手掩住了雙眼:“是祖父錯了。”
“您眼裡為什麼只有大伯父呢?”明鸞不打算就這樣混過去,執著地追問。
“不為什麼,他原是我們章家的嫡長,是這個家的支柱。”
“您才是這個家的支柱。”明鸞不以為然,“他確實是嫡長沒錯,但是這幾年裡一直在您身邊孝順您的,都是我們二房和三房的人。您回京後,他一直對您不大好,為什麼您還要偏著他?如果是為了官職前程,如今他空有爵位,軍職卻已經讓四叔接任了。本來他有希望再進一步,可他卻拒絕了皇上的好意。我雖然年紀小,也知道這樣做不好,皇上知道他有異心,還不知道會怎麼做呢。以後章家的榮耀,可能不會落在他身上,即使如此,您還是更看重他嗎?”
章寂沉默良久,才搖了搖頭:“不,若我更看重他,就不會當著胡四海的面問出那兩句話了。也許我從前真的對他寄予厚望,可現在我已經看明白了。我有四個兒子,死了一個,其他三個都有出息,若是事事以他為尊,只怕另兩個都要葬送了。相反,若我早早對他死了心,至少還能保住另外兩個兒子。一個嫡長子,和兩個嫡子,哪一邊更重,我心裡有數。”這番話說得有些艱難,但他已經明瞭自己的心意,心底頓時輕鬆了許多。
明鸞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看見章寂輕輕地揮了揮手,便屈膝一禮,退出了房間。
章寂獨自坐在屋中,良久,才幽幽嘆了口氣:“阿敬,阿敬,你究竟為什麼如此糊塗?你到底在想什麼呢?聖上雖仁厚,可他不是傻子啊”
聖上確實不是傻子,因為他從胡四海的回稟中,已經聽出了幾分不對:“你是說……安國侯是故意摔馬受傷,好迴避朕的任命麼?”
胡四海的頭垂得低了些:“奴婢不敢,只是……聽老侯爺的意思,似乎是這樣。老侯爺因此大怒,完全不顧兒子的傷勢,就帶著兒孫們離開了。聽說……他們早就決定了要搬離安國侯府。”
朱文至看著手中的茶盞,忽然覺得心情有些煩躁:“這是為什麼?朕以為他是個孝子,當初朕剛到北平時,他一有機會就過來看望,時常問起姨祖父的情形,朕以為他對姨祖父應該十分孝順才是。”
倚在多寶隔邊上的朱翰之擺弄著架上的物件,心不在焉地道:“若他真是個孝順的,這幾年裡就不會連個人也不派去嶺南了。就算是嫌路遠,陳家商隊都走了幾個來回,他難道連商人能做的事也做不到麼?”
朱文至一驚,看向弟弟:“你是說……他在北平說的話都是……”他有些震驚,無法說下去了。
朱翰之回過頭來:“皇上,您心裡清楚。他要真是個孝順的,即便朝廷盯得他再緊,他能護住一對兒女,難道就真的沒法子派兩個人到嶺南照看姨祖父麼?還有他老婆,如果他早些派人去看了,也許燕王叔就能早些知道皇上的下落,皇上又怎會在南疆受了這許多年的苦,還差一點叫李家害死了?”
朱文至面露痛苦之色:“別再說了,他……他不會這樣的,他好歹也是大姨的丈夫,與大姨……夫妻恩愛十幾年,滿京城無人不知。”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可怕了。”朱翰之隨意往椅子上一坐,“面對孝順有加的親父,還有恩愛多年的妻子,他都能說不理就不理,如果不是陳家派出商隊做信使,他也許就真的完全對家人不聞不問。這樣的人,說是冷情冷性,也不為過。”
朱文至雙唇緊抿,沒有說話。胡四海見狀,知道他一時難以接受,忍不住插嘴駁了朱翰之一句:“侯爺,事情興許還沒那麼糟,陳家送信過去時,他好歹回信了不是?聽說他給家人去了好幾封信,許諾會盡早將他們救出來的。這個許諾可是讓章家上下安心了好幾年呢”
朱翰之冷笑一聲:“胡公公,你大概不知道吧?他雖然總在信中說會救他們出來,可是一直沒有動作,甚至沒向燕王叔提出救人的請求。還有,他只是讓陳家捎去回信,別的卻什麼都沒捎,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