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久前見了晏鶴年,他跟朕說仁愛。朕身為父親,對你確實不夠關愛。”皇帝拍拍朱翊鈞,看向裕王。 裕王哪敢聽皇帝認錯? 連連說自己身為人子,做得不夠好…… 皇帝擺擺手:“徐階、高拱他們,都說你有明君之相。當初嚴嵩父子以為朕屬意載圳,徐階和高拱都支援你。他們都是聰明人,眼光不錯,你並不差。” 裕王一瞬間熱淚盈眶……父皇誇我!他肯定我!嗚嗚! 載圳老弟聽到了嗎?父皇肯定我! “徐階、高拱、張居正、晏鶴年,你將來混合著用。他們各自都有缺點,也都有雄心壯志。” 皇帝頓了頓,把話說得更直接:“明白嗎?混合用,不能讓一人獨掌大權。” 生怕兒子聽不懂。 裕王若有所失點點頭,昔日嚴嵩在位,有徐階牽制;後來有袁煒跟徐階對著幹;袁煒告老,內閣就引進高拱…… 皇帝慢慢喘一口氣,接著說:“朝堂和地方,也要相互牽制。 當日他們彈劾胡宗憲,想致胡宗憲於死地。真要論罪,胡宗憲一點也不冤……朕最終留他一命,是讓他在外牽制朝堂。萬一你控制不住朝臣,胡宗憲、戚繼光可用。” 見皇帝說一會兒話又停下。 朱翊鈞湊上前:“貼貼小臉蛋,有力氣。” 皇帝又好笑又暖心。 《禮記》說“君子抱孫不抱子”,有個孫子確實不錯,至少可以抱抱貼貼。 皇帝補充力氣,聲音大了一點:“官場上下貪腐成慣例;百姓貧富差異巨大、中原腹地都有土匪強盜;朝廷入不敷出,天災人禍不斷……朕沒能解決,都交給你們。” 國家怎麼樣,皇帝一清二楚。 剛登基那些年,他勵精圖治。後來絕望到寄託神明,現在只能託付給子孫。 裕王覺得肩膀都被壓垮一下,鄭重地說:“請父皇教我。” “若要改革,張居正、海瑞可以執行。晏鶴年、晏珣目光長遠,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事,他們可以做總攬、查漏補缺。具體要怎麼用,你靈活處置。”皇帝說。 朱翊鈞聽到晏珣的名字,高興地說:“珣珣最好!” “是……”皇帝摸摸朱翊鈞的小臉蛋,笑道:“這是我們朱家的氣運。朕有感天命,他們就是上天降下振興大明的人。” 裕王立刻反應:“一切為了振興大明!” 這個口號,他喊得可熟練了!常在西山烤肉的同黨,哪個不知道這個口號。 皇帝笑了笑,神情有些愉悅也有些……嘲笑。 ……他是個聰明又自私的人。 當他絕望地發現無法解決國家的種種頑疾,他選擇逃避。與此同時,不忘享受。 他是皇帝,享受是他應得的。至於國家的頑疾解決不了怎麼辦? 聽天由命。 反正只要他不是亡國之君就行。 嘉靖皇帝曾經有過這種擺爛的心態,但是晏鶴年、晏珣的出現、種種離奇的神蹟,又讓他看到希望。 定了定神,他接著給兒孫上課:“北方的事,不僅僅是女真、韃靼。將來可調戚繼光到神機營和北邊整頓軍務。李成梁熟悉遼東情況,此人可用。” “是。”裕王應下。 因為晏珣常在耳邊叨叨,他對戚繼光很有信心。 戚繼光的軍隊以火器的靈活運用聞名。 晏珣說,大明的火器,不比西洋的差,甚至能做到更好! 裕王說出自己的想法。 皇帝笑道:“昔日成祖掃蕩草原,就有神機營立功。現在戚繼光軍中的火器,比那時候的神機營更強。但是能不能打勝仗,最重要的不是武器。” 裕王說:“是人和錢糧,相對而言,錢糧又更重要。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沒錢沒人替你拼命,有錢敵人都能被你收買。 神機營和邊軍火器荒廢,還有一個原因——製造火器的工匠大量逃亡,以至做出來的火器粗製濫造。 火炮炸膛率高,沒炸死敵人先炸死自己。 但這些都是錢能解決的。 有錢就能提高工匠待遇,能培養人才。 皇帝欣慰:“我兒不笨。人的問題,朕已經幫你準備好。錢的問題,就讓這些人去解決。” “他們解決不了呢?” “就換人。” 裕王想到晏珣說的倭國銀礦、金礦,對解決錢的問題也有思路。 想了想,裕王又說:“有一個叫曾慶斌的,是江都曾家的人,如今在戚繼光軍中。他擅長髮明新式火器……” 皇帝眉頭微微一皺:“你的意思朕明白,施恩的事留給你來做。” 就是准許未來翻案。 裕王不禁露出喜色:“父皇,您……” “朕英明?哼,反正朕活著一天,誰也別想翻案。”皇帝冷冷一笑,“朱翊鈞,你也記住,皇帝是不會做錯事的!如果有錯,一定是底下的人做錯。” 就是冤案,也是奸臣矇蔽皇帝! 朱翊鈞大聲說:“皇帝不會錯!” 如果有錯,就讓張老師背鍋!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