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爹熟門熟路地砍價,晏珣覺得這個相認不久就要自己出手相救的爹,似乎也蠻多優點的。 那麼,身為大孝子,他有責任把爹培養得更完美! “買房是大喜事,我們提前慶祝一下,就去吃秦老漢餛飩!”晏珣拍了拍腰間的錢袋,豪氣沖天。 今天掙了一百文,是一個月的房租呢! 晏鶴年樂呵呵地跟著,他多少有些積蓄,買套鬼宅都不在話下,吃頓餛飩算什麼? 但兒子一定要掙錢養家,做父親的除了欣慰還能說什麼呢? 不過,兒子怎麼還不問他“女鬼”的事? 他一肚子高深道學,等著炫……解釋呢! 秦老漢餛飩擔子在街旁的柳蔭下,依舊是圍滿了人。 晏鶴年身姿矯健地擠進人群,喊了一聲:“兩碗薺菜鮮筍肉末餡的。” “好嘞!” 晏珣踮著腳看那餛飩擔子,一邊是一個木櫃,一層層扁扁的抽屜;另一頭有個小缸灶,支著一口紫銅淺鍋。 “喲,拌餡料的深口大盆是青花瓷?真講究!”晏珣嘖嘖稱奇,想湊近看擔子上的《東京夢華錄》雕花,可惜人太多了。 一個街邊的餛飩擔子都那麼講究,幸好他沒有莽撞地闖進餐飲業。 說起來,賣餛飩跟他畫秘戲圖一樣,都是靠手藝吃飯,比誰都不低! 佐料一樣樣擺在擔子上,由客人按口味調配。 晏家父子把錢放在鍋旁的竹籃裡,端起餛飩加佐料。 “加多點花椒油,麻麻的好吃!” “咦?有蝦皮?多加點。” 秦老漢不經意看了他們一眼,微微愣神……這兩個人長得挺眼熟? 但一時又想不起是誰。 “老秦,該到我了!”旁邊的客人催促。 “馬上!”秦老漢應了一聲,又忙碌起來。 晏鶴年帶著兒子坐在街邊的石板上,呼啦啦地吃得滿頭大汗,連骨湯都喝得乾乾淨淨。 “爽!以後還來吃,離我們新家不遠。”晏珣意猶未盡。 他方才吃得太快,如豬八戒吃人參果,真是太可惜了。 “好!” 走出一道距離,晏珣才小聲問:“秦老漢是不是認識你?” 晏鶴年不在意地說:“以前有些來往。” “那……會不會其他人也認出你?要不要緊?” “哈哈!你爹又不是逃犯,怕什麼!” 晏珣眼神幽深:“我看你回來幾日都不去掃墓,怕你無顏見江東父老啊。” 年少輕狂的時候,指著天說“莫欺少年窮!你們等著,我不混出個名堂不回鄉!” 結果……現在是莫欺中年窮? 想到那場面,晏珣都覺得尷尬。 晏鶴年左腳絆右腳,目瞪口呆:“……你都知道什麼?” 當年那些事,他都沒說啊!這小子怎麼好像已經知道了? 晏珣學著晏鶴年平日高深莫測的表情,仰起頭說:“你猜?” ……猜? 我不猜! 難怪兒子老是沒大沒小的! 原來是知道了自己的舊事。 到底是誰出賣了他? 當初自己在臨清出事,兒子為了救他,找了不少人幫忙。 晏鶴年一個個數著自己那些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 是花街柳巷做掮客的老龜?還是住在城隍廟的假瞎子?總不能,是如花、如玉她們? 想到自己倒黴催的過往,晏鶴年捂著臉,嗚呼,蒼天負我!想要重振父綱何其難也! 晏鶴年本以為今日找到房子,他的功勞最大,晏珣會放他一馬。 事實證明,他兒子還是他兒子。 晏珣拿著書聽晏鶴年背了一段《論語·為政》,找了一句提問:“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何解?” 晏鶴年像個學童一樣端端正正地坐著,老老實實答:“以德引民,以禮化人,民眾方有廉恥之心……” 說好的背書呢?怎麼還帶提問的? 房間裡想起一問一答的讀書聲,期間店小二送來一盆熱水,走出門之後還一臉懷疑人生。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從來只見老子考兒子,今天見到兒子考老子了! 晏珣邊聽邊點頭,對父親的表現很滿意,讚許:“爹不僅能把文章的意思解釋清楚,還能觸類旁通,引用其他典籍的內容回答,可見天賦極高。” 晏鶴年:“……我又不是真的蒙童,我是童生!透過縣試、府試兩重考試的童生。” 晏珣鼓勵:“所以說爹是有基礎的,兒子會好好監督你,明年你就是秀才了。” 晏鶴年:……嘿,你可真是有信心。 秀才有特權,跟童生完全是兩碼事。 院試也就比童生試難多了,兩者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院試又稱道試,由各省提學御史主持,想找人情都難。 瞧晏珣這信心十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御史大人有什麼便宜交易呢! “睡覺!明日還要去買房!你等著看爹怎麼殺價!”晏鶴年拉起薄被矇住頭。 晏珣把被子把自己身上扯了扯。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