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被鎖進貢院,送考的親友翹首觀望一會兒,看不到裡面的動靜,只能依依不捨地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比我自己考試還緊張。”汪德淵摸著心口。 常歡說:“因為你考試是志在參與?” “胡說!我也是很認真的!”汪德淵惱怒。 阿豹心不在焉地摸著錢袋,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發家致富就在這一手! 三人不約而同地往大正有德茶樓附近的大賭坊而去。這裡開著賭局,押春闈三鼎甲……跳過會試直接賭最終結果! 賭坊早就派出人到各大茶樓、會館潛伏,摸查今科舉人的底細。 特別是一甲熱門人選,毫不誇張地說,他們比皇帝還了解……連考生考試前拜哪個菩薩都打聽到。 這個問題很重要,拜神要拜真神才靈。 汪德淵擠進人群看賠率榜,只見狀元一欄中,晏鶴年的名字赫然在上面,賠率最低,只有一比一。 “怎麼賠率那麼低?那還能贏多少?”汪德淵和阿豹都不滿。 賭坊的夥計說:“因為晏鶴年最熱門啊!去年幾個省的解元都是《易經》魁首,大家都認為狀元應該出自《易經》一科。” 熱門賠率就低,不然怎麼說爆冷賺得最多? “那狀元賠率最高的怎麼是晏珣,你們看不起他?”汪德淵問。 夥計笑道:“因為他們父子同場,到殿試由皇帝排名,怎麼會讓兒子壓過父親呢?” 常歡咬牙:“那這次我押晏珣!” 搏一搏,鴨子變大鵝! 阿豹勸道:“常歡不要衝動,珣哥中狀元可能性不大……我們押他一甲探花。” 為什麼不是榜眼? 殿試由皇帝主考,可以看到每個考生的長相。 珣哥長得那麼好,必須是探花郎啊! 常歡決定聽阿豹的……當然不是說阿豹比他聰明,而是阿豹這個人有幾分賭運。 三人看探花的賠率榜,又不高興:“晏珣中探花的賠率最低,只有一比一?” 分明就是不讓他們賺錢啊! 旁邊的人笑道:“大正有德茶樓的人都說,一見晏郎誤終身,這種神仙人物,當然是探花熱門啊!” 阿豹唉聲嘆氣,可見群眾的目光是雪亮的,想爆冷門不容易~~ 三人嘀嘀咕咕,狀元必須押晏鶴年,探花押晏珣,剩下就是榜眼…… “餘有丁是探花榜第二熱門?他長得不錯,可有我們珣哥珠玉在前。”汪德淵摸著下巴,“押餘有丁為榜眼?” 身為南監首席,他跟北監首席小余切磋過,承認小余比他強一點點。 阿豹搖頭:“我覺得是王錫爵,最後一次大正有德茶樓論策,有錦衣衛的人記下王錫爵的名字。” “真的?”立刻有人圍過來。 常歡在賠率榜掃來掃去,徐時行、戚元佐、曾慶斌、項鈳……歸有光? “榜眼就押歸有光,他考過那麼多科,輪也該輪到他!”常歡下定決心。 押六叔和珣哥的賠率都不高,能不能鴨子變大鵝就看歸有光的。 從大正有德茶樓到四十七家煙花樓,整個前門附近都在議論今科會試。 前門東街是朝廷高官集中的住宅區,最東邊的十五棵柳樹邊上,是嚴嵩的府邸。 為表示書香傳家,嚴家大院靠牆的柳樹上都掛著紅燈籠,上面有小閣老嚴世蕃題的“慶安”、“福祉”字樣。 嚴家大門掛著蓮花燈籠,題著“御賜”字樣,燈光照耀大門上方的牌匾:忠勤敏達。 這是嚴家父子多年來兢兢業業為朝廷效力,從皇帝那裡換來的。 錦繡堆煙的花園裡,嚴世蕃陪著美人吃果子,悠哉悠哉地問:“袁煒那邊怎麼樣?” 就在鎖院前一天,嚴世蕃讓人想盡方法見到關禁閉的主考官袁煒,給了一份名單。 心腹低著頭回答:“袁煒當時就變臉,憤然將名單燒掉。” “呵呵,他還裝起來!”嚴世蕃還是笑著。 袁煒也是靠青詞拍皇帝龍屁升官的,說起來算嚴嵩的人,現在裝出這個姿態是什麼意思? 心腹在袁煒那裡碰了一鼻子灰,此時添油加醋說:“袁煒見風使舵、怕是想投向徐……” 話未說完,嚴世蕃一腳踹過來:“你什麼意思?徐階敢跟我家較量?” “是!是小人說錯話!” “哼。”嚴世蕃目光幽深。 會試在流程上公平嚴肅,他們就算買通袁煒也不可能買通所有房官,能做手腳的是“搜落卷”環節。 所謂“搜落卷”就是主考官在正常閱卷之外,從落榜卷子中找“遺珠”。 按規則,搜落卷得來的“遺才”必須排在五十名開外,對前面有真才實學的人沒有影響,不至於徹底破壞國家的掄才大典。 搜落卷這種潛規則,不一定每科都有,只看需求。 但現在連搜落卷,袁煒都不肯幹。 嚴世蕃覺得,這是對他的挑釁和蔑視。 如果按他以前的秉性,這時候應當釜底抽薪,直接對裕王出手…… 但養尊處優多年,他反而失去這種果決。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