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珣指著眼前的小溪,雙目圓睜:“這就是你說的戲水?” 晏鶴年輕輕拍了拍手中的瓜,反問:“不然呢?” “我以為……”晏珣汗顏,好吧,是他汙了。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到新市河找個小姐姐鴛鴦戲水,放鬆放鬆? 溪水不深,清澈見底,鵝卵石的河床上有成群的小小魚快活地游來游去。 不遠處幾個小頑童在小溪裡摸魚戲水,屁股蛋白花花的。 那就一起吧,誰還不是三歲零……多少個月的孩子呢! 其實在村子裡,天熱之後,男人都是脫光光噗通進小河洗澡,誰也不會尷尬。 父子倆把西瓜放進水較深的地方浸著,三兩下脫掉長衫,順手搓了搓晾在溪邊大岩石上。 秋老虎酷熱,等夕陽落山,衣服也能半乾,將就能穿。 溪水嘩啦啦作響,不遠處的樹林裡,歸鳥唱著歡快的歌曲,草叢裡有蟲兒吱吱。 喧囂中,有種撫慰人心的寂靜。 有間客舍裡,有些考生沒有回來,一問都說是去新市河了。 常歡在客舍門口眼巴巴地站了一會兒,嘀咕:“六叔帶珣哥去畫舫卻不帶我,嗚嗚……做書童真難!” 等我攢到錢,也要去畫舫長見識! 店家大叔眼珠轉了轉:“若不趁放榜前樂一樂,等放榜後,就沒這個興致了。還有誰想去的?我給你們介紹畫舫。” 考生百態,他是見慣的。 他熟悉好些畫舫,推薦有錢的風流才子過去,能得一些介紹費。 一些原本沒心思的童生聽了他的話,不禁心動,“說得也是,樂得一日是一日。掌櫃,你給我介紹一家好的,我日後給錢。” “好嘞!”店家開心笑道。 客人勾肩搭背又走了一波,晏家父子迎著月色回來了。 他們吃了西瓜,回來路上又吃了碗餛飩,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覺……默寫考試文章?睡飽再說。 “六叔、珣哥,你們那麼早回來?”常歡驚訝地問。 ……難道那誰誰說的沒錯,像六叔這種年紀的,都是一盞茶功夫? 晏鶴年和煦地說:“出去溪邊洗個澡,涼快涼快就回來了。你吃過晚飯嗎?路上見到有賣麻餈的,給你帶了兩個。” 考試期間吃麻餈很吉利。 據說有一個姓許的書生讀書很用功,一天母親將一碗麻餈放在桌上,收碗時發現書生臉上黑乎乎一片…… 原來書生錯把硯臺當蘸碟,吃了墨水麻餈。 後來許書生中了進士,人們就覺得麻餈和進士有了關聯。 對常歡來說,他只要有好吃的就滿意了。 他負責看守行李,但不會餓到自己,三餐都讓好朋友十一郎代買。 這麻餈可以放著,夜裡餓了加餐。 “六叔,你對我真好!”常歡神秘兮兮的,“我昨晚夢見我爹在祖墳後面吃雞,你和珣哥一定能中。” 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的掌櫃:……吃雞?祖墳?秀才? 這是晏家的暗語嗎?八槓子打不著啊! ………… 等待發榜的日子裡,童生們很緊張,紛紛議論誰是案首、誰是五經魁。 “晏珣舌戰群雄那日,我就在現場。他若是案首,我是服氣的。”張三大聲說。 另一個人轉過頭,“你們是同窗,你肯定偏向他。” “我偏向我自己!”張三沒好氣地說,“我也是治《禮記》的,我想晏珣有疏忽,我做經魁呢!” 案首和大多數人不相干,他們只要排到一、二等就滿意了。 說起來,也不是所有秀才都能參加鄉試。 弘治年間後,院試錄科的成績分為三等,一、二等能參加鄉試,第三等生員不能參加,只有個秀才的名頭。 這種規定,主要是鄉試有考試人數限制。 楊仲澤和舅舅老夏來有間客舍,跟晏珣交流考試情況。 “我本來還想跟你爭一爭《禮記》經魁,現在卻覺得能進二等就好了。”楊仲澤苦笑。 窮就是難啊! 他要是捨得十兩銀子,說不定就不用曬太陽了。 晏鶴年在一旁安慰:“我也是曬得暈乎乎,受不了才第一個交卷的。我就對自己很有信心,你這麼年輕,不要懷疑自己。” 楊仲澤神不守舍地點頭。 他承載了母親的全部希望,心理壓力很大。 就說正試那天,他一早醒來,發現舅舅守在他的床邊。 原來他們住的屋子有臭蟲,舅舅舉著蠟燭幫他驅趕,一夜沒睡。 他若是不中,怎麼對得起家人? 老夏是個爽朗的船伕,跟晏鶴年掰了小半天的親戚關係,還是扯不清楚……最後說,“反正我喊你晏叔就好!” 他拍了拍外甥的肩膀:“沒事!行就行,不行明年舅舅再陪你來!” 又對晏珣說:“晏老弟,你帶阿澤出去玩一玩,年輕人整日讀書可不行!我年輕的時候,搖著槳高聲唱曲,岸上就有小妹妹應和。” 晏珣:“……”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信,就覺得你們這些老哥哥都很有故事。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