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成全晏珣的小三元,就在朱衡的權衡之中。 朱衡是一個很有眼光的人,擔任福建學政時,發掘出身寒門、後來中狀元的陳謹。 有沒有可能,在他擔任學政的生涯,再發掘出一個寒門狀元? 以後別人也得說他朱衡有伯樂之才。 師爺懂朱衡的心思,小聲介紹晏珣的情況…… 那些離譜的謠言就不要說了,重點講晏珣舌戰群儒、融會貫通,被揚州知府以祥瑞之命奏報朝廷。 “嗯……莫非裕王打聽晏珣,是因為惜才?”朱衡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總不可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聽著就離譜! 如果真的是個人才,順水推舟成人之美也無妨。 朱衡在暗暗考察童生的“平時成績”,童生們也在悄悄議論考官,希望成為第二個陳謹。 但上天像是故意考驗童生們的心態。 考試前一天下午,天色轉陰,風在地上打旋子,卷著秋老虎的悶熱。 秋風送爽,童生們卻心驚膽戰:“不是要下雨吧?” 有露天座位的啊! 日曬還可忍,下雨就完蛋! 一些買了座位號,知道自己會在好考棚的內心偷偷得意。 人和人的悲歡並不共通。 晏鶴年望了望天色,三兩下剪了個紙人黏在牆上。 晏珣湊過來看,見紙人一手拿著掃帚、一手拿著簸箕,眉眼還帶著笑,風吹著搖搖晃晃。 “這是掃晴娘,很靈的!掃晴娘掃一掃,第二天就是晴天。”晏鶴年煞有介事。 常歡點頭:“黃梅時節天天下雨,我娘就剪掃晴娘,但沒有六叔這個精緻!” 晏珣:……畢竟是幹啥都行的爹! “捲袖褰裳手持帚,掛向陰空便搖手。”,這是古人寫掃晴娘的詩。 既然是流傳已久的習俗,也許真的有道理。 店家也粘了個掃晴娘在牆上,高聲說:“掃晴娘掃出大晴天,諸位相公中狀元!” “好!”童生們熱情回應。 店家這麼會說話,不枉他們早早來訂房! 次日四更剛過,店家便一間間客房敲門:“相公們,該起床去赴考了!” 不一會兒,客舍裡就傳出種種聲音,有起身洗漱、吃點心的,也有抱怨哀嘆…… “我總覺得床上有跳蚤咬我,一晚沒睡好!” 店家連忙說:“客人不能這樣,你住了三晚了,難道就昨夜有跳蚤?” 緊張得睡不好,也不能甩鍋啊! 晏家父子拿出昨天準備的燒餅、水煮雞蛋和幾樣糕點,迅速吃完。 一刻鐘後,他們提著燈籠,走出客舍大門。 常歡在門口向他們揮手,揉了揉眼睛去睡回籠覺……做書童挺好。 晏珣手裡提著一盞燈籠,轉動間,玄貓釣魚圖在燈光中活靈活現。 靠近府學宮,四面八方的燈籠匯成星河,衝破黎明前的黑暗。 有些考生是一個人,有些是家人簇擁陪同,說著祝福、鼓勵的話。 學宮前的大廣場,已經是一片燈籠的海洋……晏珣悄悄比較,自己的燈籠最具特色。 兔子燈、花燈見多了,他親自畫的玄貓釣魚獨此一家。 媳婦兒烏雲陪我趕考! 一些小販早早來了,在路邊吆喝:“有新鮮粽子、糕點、燒餅,沒吃早飯的趕緊來!賣完就沒了!” 這熱鬧的,不像趕考,倒像是過節。 旁邊的老漢叮囑兒子:“一會進了考場,千萬莫要緊張……” 晏珣叮囑父親:“一會進了考場,千萬……” 話剛出口,他和老漢對視一眼……撞臺詞了?讓你先說? 老漢詫異地打量這對父子……這?兒子送父親趕考? 是不是反過來了? 他定了定神,由衷對晏鶴年說:“令郎真是孝順。” 晏鶴年謙虛:“我兒別的還罷了,就孝順一條,全高郵都知道。” 這麼閒扯兩句,氣氛真的輕鬆些。 各縣的考生分開排隊,按慣例,府治附郭縣第一批進場,接著是其他各縣。 又等了一會兒,考棚內三聲禮炮響,龍門發出令人緊張的“吱呀”聲,一塊塊燈牌舉了出來。 每個縣有幾塊燈牌,每塊寫著大約五十個考生的姓名,燈光映照下,很是醒目。 晏珣在第一塊高郵的燈牌中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是第一位。 然後又趕緊找父親的名字,卻是在另一塊靠後的位置。 於是,他們只能分開。 將燈籠交給張三的書童保管,晏珣站在隊伍的前頭,晏鶴年站在後方。 點名、驗明正身、搜檢、去髮捲處領試卷和草稿紙。 這些流程考生們都是熟悉的,唯一不知道的是座位號。 領到試卷,都第一時間看卷頭……上面寫有考生的籍貫、姓名和座位號。 “提堂號往前走!” 晏珣領了空白的卷子,走到前方的考棚,還是府試時的地方…… 前方不遠處坐著提學大人和府學、各縣學的教諭。 考生進場要不少時間,年近五旬的朱大人趁機閉目養神。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