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這樣描述鄉試放榜: “至是時而人聲嘈雜,如鼎沸,如火警,如亂兵之入城,如夕鴉之歸林”。 科舉結果關係到考生命運,以前還發生過監生撕毀榜單事件,因此貢院門口早早有差役維持秩序。 “別擠!諸位老爺都是體面人,莫有辱斯文啊!” “誰撕毀榜單,立刻杖打出去。” 差役舉著手中的水火棍嚇唬著,不敢真的打……中舉的可都是文曲星,打了手就廢了! 晏珣和晏鶴年仗著腿長跑得快,擠到了人群前方,把脖子伸得像鵝一樣長,翹首以待。 時辰到! 先是張貼考官名錄,上面列明今科鄉試的監臨官、提調官、監試官、考試官、同考試官、印卷官……等等的十多種工作人員的官職和姓名。 即使一個不起眼的提調官,都是應天府尹! 有好事者數了數…… 光是參與組織今科鄉試的官員,就多達八十七人! “拆彌封了!” 懂行的人喊了出來:“先拆第六名,一直到榜末。每拆一個,先送本經房官,房官照舉子卷面姓名,用藍筆書兩長條,交監試、主試閱過,再發給省事吏,省事吏交寫榜吏……然後在榜單上寫名字。” “啊?那前五名呢?” “前五名最後公佈,從第五名開始,每公佈一名,大堂裡燈燭更換一次!” 真是充滿儀式感和懸念感,令人心潮澎湃。 這不比雜劇好看?還是官老爺親自表演。 大門開啟,吃瓜群眾可以看到大堂內的情形。 第六名拆彌封了…… 中!中!中! 人人屏氣凝神,暗暗祈禱。 身著官服的《詩經》房官站起,核對考生姓名,呈交監試官、主考官,確認後下發…… 寫榜吏是這群大人中最卑微的小吏,可此時所有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簡直要把他看出一個洞。 寫榜吏走到榜單前,提筆書寫榜單,大聲唱道:“第六名李國士,亳州學生,詩!” 人群先是一震,隨即沸騰:“亳州中了一個!” 晏珣緊張地抓著父親的手臂……李國士第六名!他的夢這麼準? 李國士就站在不遠處,哈哈大笑:“噫!中了!我中了!” 他一開始覺得自己能得前幾名,後來懷疑要落榜,現在居然中了第六名。 心從天上跌到谷底又升起來,激動得快要瘋了。 旁邊的人拍了拍他,大聲說:“恭喜兄臺!高中第六名亞元!” 科舉鄉試,第一名稱解元,第二到第十名都是亞元。 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緊張忐忑…… 火器愛好者曾慶斌拉著一個七歲小孩兒站在外圍,聽到李國士中第六,冷汗落下來。 同樣治《詩經》,考完試他就去向亳州名士李國士請教,然後自愧不如。 如果李國士不是經魁,那麼誰是? 他有沒有可能撿漏逆襲? 又一輪儀式感十足的拆彌封、確定姓名,寫榜吏公佈鄉試第七名…… 晏珣緊張地說:“這樣一個個公佈,要搞到傍晚啊!” 旁邊一人說:“發榜本來就是自朝至夕畢,不過你要是等到下午還沒名字,基本可以不用等了。” 越往後中舉可能性越小。 晏珣嘆道:“等是一定要等的,說不定壓軸呢?” 呃……左右的人不想說話,誰不是抱著這樣美好的期待? 來都來了,就算是看大老爺唱戲,也捨不得提前走啊! 晏珣仔細聽上榜名單有沒有自己熟悉的名字……大才子徐時行的名字遲遲不出現? 解元競爭對手啊! 汪德淵的名字不出現,這合情合理。 楊仲澤的名字還沒出現?苦瓜大師明明說他運氣不錯。 最關鍵的是,自家父子的名字也還沒出現! 等到名字的人歡呼著衝出去,人群一陣摩肩擦踵,常歡和阿豹終於擠了進來。 “珣哥,六叔,你們中了嗎?”常歡緊張地問。 他錯了,真的知道錯了!他現在只想六叔和珣哥中舉,沒別的想法。 晏珣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緊張地說:“還沒,等等,再等等……” 考試的時候都沒那麼緊張! 這就跟等著媳婦生孩子似的! 另一邊,汪德淵和平安在外圍找到了曾慶斌,問:“你怎麼不擠進去?” “我也得擠得進啊!”曾慶斌無奈。 好在外圍也聽得到名單,就是看不到大堂內的莊嚴盛況。 可怕的是,《詩經》一房已經中了好多個! 《詩經》考生最多,錄取名額也最多,但公佈一人就少一個名額。 不是吧? 我只是說了發展火器也犯忌諱?戚繼光今年臺州大捷,不就是火器立大功? 汪德淵掂腳看了看,“反正也擠不進去,不如我們去那邊茶樓喝茶?榜單又跑不掉。” “你不緊張?”曾慶斌問。 “我緊張什麼?”汪德淵很鎮定,“我族兄也在那邊喝茶,他也不緊張。” 考不中也不影響他進京漲姿勢,有錢就是任性。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