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晏鶴年、晏珣攜手走出縣衙。 沒走幾步,晏鶴年開始加速,晏珣得小跑著才能跟上。 “你走那麼快乾嘛?急著跑路呢?”晏珣鬱悶地問。 晏鶴年不回答,急衝衝地跑回家,“砰”的一聲把門關好,坐在青石板上喘氣。 “你畫的幾幅畫像,我全都認得!能不慌嗎?” “噗!”晏珣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手指顫抖著說:“你……你真的勾結海盜!” 爹長得仙風道骨的,竟然不是好人! 晏鶴年癱在地上,後怕地擦汗:“沒事了……以後再有人說我勾結海盜,我就說‘你指的是《盜帥夜留香》嗎?’!”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晏珣蹲在父親旁邊,拿根竹枝戳了戳父親的腿:“坦白從寬,抗拒打斷腿。” “逆子!”晏鶴年裝腔作勢地罵了一句。 事到如今,不攤牌也不行了……如諸位所想,這秘密掏出來比你還大。 “你還記得晏老四提過的‘王大哥’嗎?畫像中的第一幅,就是王鋥。他以母姓汪,化名汪直……你的靈魄聽過這個名字嗎?”晏鶴年問。 晏珣想了想,遲疑地說:“成化年間,西廠督公汪直?” 一個有軍事才能的大太監。 “嘿!你對太監格外感興趣……我說的不是此人,重名了!在杭州被斬首的大海盜汪直,就是我認識的王大哥,不過朝廷並不知道他的本名……” 晏鶴年說起一段往事。 王鋥是徽州府人,與揚州一樣,同屬南直隸,跟晏鶴年是同鄉。 嘉靖十九年,王鋥以“儒生五峰”之名,出海進行海上貿易。 “到嘉靖三十一年,在浙江官府默許下,王鋥獲得貿易自由的機會,聲勢達到頂峰。” “他的部下可以堂堂正正在蘇杭和百姓貿易,他出手闊綽,百姓爭相把孩子送到他的船上,然而……” 晏鶴年嘆了口氣:“後來倭寇侵擾沿海,朝廷讓王鋥剿匪。他既沒能繳清海盜,又沒能約束好手下……第二幅畫像那個徐海,真的勾結倭寇打劫。” 於是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官府不再寬容王鋥,於一天深夜突襲圍剿王鋥的窩點,他只能敗走倭國。 “最後,他被朝廷誘捕處斬,但他不認罪,寫下《自明疏》:‘某與人同利,為國扞邊,絕無勾引黨賊侵擾事情’,臨死前說‘死吾一人,恐苦兩浙百姓’。” 晏珣認真聽完,狐疑地問:“爹,那你是誰?莫非……你就是徐海!” 破案了!你就是二當家! 他不關心此汪直是不是罪有應得,他只關心爹在其中是什麼角色! 晏鶴年敲了敲兒子:“打你的狗頭!我能是徐海狗賊?我認識王大哥的時候,他還未出海。那一年,他乘的船在高郵湖出事,我跟父親去放鴨子,正好救了他。” “誰能想到啊,一個普普通通的徽商,後來會成為大海盜。” “我帶著你四處尋醫那幾年,聽人說他在薩摩洲的松津浦,搞了個國號‘宋’,自稱‘徽王’……當時我就想,王大哥怕是要糟。” 晏珣點點頭,敲了敲手心,“這麼說來,其實沒你什麼事。你認識普普通通的徽商王鋥,跟大海盜汪直無關。” 晏鶴年點頭:“是這樣沒錯。但……後來王大哥知道你生病,讓人送來藥材、金銀。連徐海在內,王大哥的幾個手下我都見過。” “這些人被老四撞見了。老四那大嘴巴,瞎嚷嚷的,他以為王大哥和黎大一樣,是高郵湖水匪。” “我就怕,將來真有一日當上高官,這些含含糊糊的事被人揪出來。人在高處,退後一步就是深淵。不如我提前揭開,再編一些亂七八糟的神話,反而沒什麼人信。” 這不,連打過倭寇的石知府都放下了疑心。 花式催更嘛,大不了他這幾日奮力拼搏。 晏珣摸了摸下巴,突然說:“爹,你竟然有高官的自覺了!看來我做小閣老指日可待!” 晏鶴年:“……” “別躺著了!雖然請了一日假,也得在家看書。咱們要暗戳戳努力,考場上震驚所有人!” 晏珣說幹就幹,拖著父親起來。 “唉!餓了!先做飯!”晏鶴年甩開兒子的手,“知府大人真是的,找我們父子畫畫說書,竟然不包飯!” 他說著就去廚房。 已經過了飯點,外面想必沒什麼吃的,不如自己隨便做一點。 晏珣拿了一本書在院子裡看,猛然想起什麼,問:“爹!你說石知府要高升,是真的嗎?” “你問我?”晏鶴年頭也不抬,“你不能預測一下未來?石茂華聽說過嗎?” “沒有。我只知道嚴嵩、張居正。”晏珣老實地說。 實際上,他連隆慶是不是裕王都不確定。 皇帝的名氣沒有臣子高,這不怪他! 晏鶴年嘖嘖兩聲,再次覺得兒子的歷史知識很感人。 “反正我相面,他印堂發亮,有高升之相。準不準……今年不升明年升,也算近期吧?”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