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重大,阮瑛身為太監不能瞎出主意。 他說:“陛下何不召集內閣大學士商量?想必他們會有辦法。” ……不管是從重還是從輕,都得先跟內閣通通氣。 其實另一時空也有相似的一幕,張居正主持整頓驛傳,敵人用侯東萊反擊。 那時的李太后和小皇帝孤兒寡母,知道甘肅的重要性,為大局考慮,在未通知首輔張居正的情況下批覆“下不為例”。 這麼做屬實是背刺,不僅破壞整頓驛傳的大事,還給君臣關係埋下隱患。 但現在威望隆重的隆慶皇帝,不是那個時空的小萬曆。 皇帝問:“你自己就沒有什麼想法?” 阮瑛想了想,回答:“此前拿孔尚賢做筏子,是警告勳貴階層;若是侯東萊事件處理得好,可以給外地高官階層一個榜樣。” 殺雞儆猴,殺猴儆雞。 皇帝點點頭,召集內閣開會。 ……阮瑛這個人很有見識,可惜身為太監。 …… 孔尚賢此時還未離開京城,聽到有人彈劾甘肅巡撫的兒子,他興奮得拍大腿。 “以往有人彈劾侯東萊,比這更嚴重的事,皇帝都不處理,現在肯定也不會管!” “只要皇帝不動侯東萊,那麼整頓驛傳的命令就是一張廢紙!” 從前嘉靖皇帝聰明絕頂,也曾幾次下令整頓驛傳,最後都在重重阻力之下放棄。 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觀望這件事,互相碰著酒杯慶祝即將到來的勝利。 …… 高拱想明白,自己被張居正坑了。 李世達是呂調陽舉薦的,可呂調陽是張居正的人。 換而言之,李世達挑破驛館弊病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 明明是張居正想搞大事,卻讓自己衝在前方吸引仇恨。 但他也明白,除非把首輔之位讓給張居正,否則這就是他應該做的。 皇帝召見內閣大學士,一見到高拱就露出委屈的神色。 “他們欺負朕!”皇帝控訴地說。 高拱頓時把其他心思拋在腦後,連忙安慰:“皇上別急,我們一樣樣處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 過去很多年,小裕王惶惶無措時,高老師就是這麼安慰他。 皇帝頓時鬆了一口氣:“諸位愛卿,此事該怎麼處理?” 高拱看向呂調陽:“和卿蓄謀已久,想必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呂調陽:“……?” 既然你們一定讓我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臣認為,甘肅巡撫的位置重要,可以批覆‘下不為例’。”呂調陽說,“整頓驛傳可以一步步來,侯東萊那邊不可不安撫。” 晏鶴年微妙的看著呂調陽,原來你就是“餿主意之王”? 呂調陽這神來一筆,讓本來懷疑他蓄謀已久的高拱都疑惑了。 你自己捅了馬蜂窩,說認慫就認慫? 張居正說:“侯東萊的兒子蒙蔭入仕,違規使用驛傳,若從嚴處置,當剝奪他的蔭官。” 就是把侯公子打為白板,今後能不能再入仕途很難說。 侯家是山東萊州人,軍戶,跟戚繼光是老鄉。 “這樣是不是太嚴厲了?”呂調陽遲疑。 高拱左看右看,懷疑張居正和呂調陽又在唱雙簧。 這次他可不主動攬事了。 晏鶴年主動站出來:“我同意太嶽的意見,好不容易透過孔尚賢事件打起整頓驛傳的旗號,不可輕易放棄。” “至於侯東萊那邊,給他寫一封信,他若是有識之士,必定會配合。” 如果侯東萊非得做反派,那就不好意思了。 高拱沉吟:“這封信最好是以內閣大學士私人的名義寫。” 眾人頓時看向高拱,齊聲說:“首輔大人所言極是,就請您給侯東萊寫信吧!” 高拱:……我已經說好不再上當了! 皇帝看著於心不忍,輕咳兩聲:“高老師身為首輔,不適合寫這封安撫信。” 皇帝都發話了,呂調陽主動請纓,愁眉苦臉地說:“是我引發的事,就由我來寫的!” 皇帝不置可否,高拱說:“和卿不太合適。” 呂調陽傻眼:……高首輔的意思是我不夠分量嗎? 高拱看向晏鶴年:“芝仙此前在俺答軍中七進七出,跟黃教的大喇嘛也熟悉,西北的情況你比較清楚,這封信還是由你來寫吧!” 晏鶴年沒有推脫,把事情答應下來。 小珣巡視南洋,冒著紅毛番的槍林彈雨,自己身為父親在後方,難道還前怕狼後怕虎嗎? …… 在各種別有用心之人的注視下,內閣下達了對侯東萊兒子的處罰——從重處理,革去蔭職。 “皇上真的有如此決心?”孔尚賢震驚,“驛傳這種小問題,能跟西北的安穩相比嗎?” 不就是讓我們佔一點便宜嗎? 至於提高到國家大事的層面? 很快孔尚賢沒心情去關注別人,因為他突然生病了。 他合理懷疑自己被某些神秘力量謀害。 大夫給他開藥:“衍聖公得了風寒,吃火藥很對症,一日三次,三天就好。”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