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帶著他的雄心壯志上任,石茂華見塵埃落定,才去拜訪晏鶴年。
遙想當年,石茂華做揚州知府,晏鶴年只是一個老童生。
但官場就是這樣,誰先起步不是重點,甚至誰先站到高處都不是重點,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不是你看高拱和徐階。
“芝仙,彈劾我的人說我能力不足,我真是無可辯駁。”石茂華苦笑。
跟老朋友,他可以推心置腹說自己的委屈。
別的事情還能分辨個輸贏,能力這種事,你讓我怎麼量化。
晏鶴年淡淡笑道:“誰也不會是最強的,何須辯駁?”
說句心裡話,論軍事上的功勞,王崇古確實比石茂華強。
見石茂華還是不服氣,晏鶴年鄭重地說:“作為朋友,我才跟你說,陛下既然挽留你,就不必再次提致仕。”
皇上給你臺階,你就順著下。
石茂華為官多年,這些道理還是懂的,只是想到日後面對王崇古有些尷尬。
沉默片刻,他說:“倭國的內戰還未停歇?我去做倭國總督如何?”
“做倭國總督?這不是什麼好差事。”晏鶴年客觀地說。
簽訂《馬關條約》之後,倭國就成了肉雞,被大明不斷割肉。
各地大名想要“救國”,互相征伐得更厲害……大明控制住大局面,其餘聽之任之,讓倭奴自我消耗,何樂而不為?
石茂華說:“昔日我第一次外任,就是揚州知府。遇到倭寇來犯,我親自上城牆督戰,斬首數百級。那時候我不怕,難道現在年老就害怕?我去送織田信長一程!”
倭國現在最強大的勢力,不算大明代言人安世,就是織田信長。
石茂華很想親自送織田信長上路!
讓王崇古贏一次,他要在另一個戰場贏回來!
“好!你要去會織田信長,我有什麼理由不同意呢!”晏鶴年高興地向石茂華舉杯。
御史說石茂華能力不足,那是跟王崇古比。
石茂華年輕的時候,仇鸞出兵征討蒙古人,就是由石茂華負責軍餉。
在備戰和軍餉調撥方面,石茂華有精準的眼光。
石茂華得到晏鶴年認可更有信心,主動上奏摺請求調任。
皇帝看到奏摺,向朱翊鈞笑道:“你看,這樣處理不就圓滿了嗎?為人君者,遇到任何事,都不可以衝動,更不可意氣用事。”
如果是歷史上的1577,王崇古和石茂華都會致仕。
年輕的萬曆皇帝不按套路來。
請求致仕?擺爛威脅朕?
准奏!欽此!
朱翊鈞摸了摸鼻子,莫名地覺得捱罵了,儘管他現在什麼都沒做。
……
遙遠的南洋,晏珣從一艘船走到另一艘船,檢視船艙的貨物、裝備的火炮,也看船工水手住的小艙房、士兵住的大通艙。
南洋炎熱的氣候、往來奔波的艱苦生活,讓這些遠離家鄉的人吃盡了苦頭。
晏珣儘可能讓每一個人都吃飽吃好,補給耐放的水果蔬菜、讓隨行的醫士大鍋熬藥。
“我們就要回家了!大夥兒打起精神、克服困難,帶著我們豐厚的收穫,給皇上、給家裡的父母妻兒!”
士兵們摸摸自己鼓鼓的行囊,精神一震,跟炎炎夏日喝了涼綠豆湯一樣暢快。
晏珣又去見留守的將士:“馬六甲的重要性,我不必再多說。在這裡建立基地,可以支援其他地方,也為遠航到更遠的地方做準備。”
“大人放心!”將士們大聲領命。
馬六甲這裡,不論是從前的鄭和,還是葡萄牙,都建有糧庫、食品庫、軍火庫,為自家來往的船隊提供可靠的物資儲備。
他們在此留守,還會繼續收集物資,來年大明船隊過來就可以補給。
徐璠也在此留守,想到自己責任重大,非常驕傲,又寫了一封家書,請晏珣帶回去。
晏珣看著箱子:“你管這叫一封家書?”
徐璠尷尬地笑道:“你也知道徐家家大業大,親人眾多,我每人問候兩句就一箱子了。”
晏珣:“……好吧!”
你真的不必特意提醒我!幾百年後,松江府還有徐家彙呢!
在讓人焦灼的等待中,強勁的西南季風如期而至。
就像是,上天都要將南洋豐富的物資運送到偉大的大明皇朝。
馬六甲全城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