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翊鈞愣愣地看著桌上擺著的小海船。 王錫爵回來,珣珣的親事就要定下吧? 定就定吧!這一天終究還是會來的。 做皇帝的,都希望臣子沒有私心。可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私心,跟有沒有子女無關。 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不一樣。 朱翊鈞愛惜地撫摸著小海船,問身邊的人:“春天時,我在晏家種的荷花開花了嗎?若是開了,記得帶我去看。” 太監恭敬回答:“想是還沒開花,沒到時候呢!” “嗯……珣珣說會把最好的花送給我,不知道會不會忘記。”朱翊鈞嘀咕著,讓人做出門的準備。 他不是要去見晏珣,而是見新兵部尚書譚綸。 這也是一個出名“不能惹”的人物。 …… 遠方的王崇古看著太子題名的“天下大同”,心情一言難盡。 太子給他寫第一封信時,他受寵若驚; 太子一封一封給他寫信,語氣也越來越親近,可現實和信是兩回事。 太子的嘴,騙人的鬼啊! “因為北方邊疆不能沒有我?我跟韃靼最熟悉?所以不讓我去做兵部尚書?”王崇古很鬱悶。 我想不想進京是一回事,你這個理由實在是……渣。 假如張四維還在中樞,王崇古確實不在乎做不做兵部尚書。有人在中樞,有人在地方,才是最好的組合。 可是,張四維被踢出局,王崇古就想抖擻一把進京。 沒想到,又被人截了。 “現在怎麼辦?”王崇古臉色變來變去,最終回一封誠惶誠恐、感激涕零的信: 皇上和殿下這麼信任老臣,讓老臣非常感動!一切都聽朝廷的安排,老臣沒有意見,一定盡職盡責。 寫完之後,他看著“天下大同”四個字暗暗罵罵咧咧。 罵的是有資格廷推的那些人,別以為他不知道,那些人就是看晉黨不順眼! 高新鄭折騰那麼久,還未能完全掌控朝堂,真是枉擔“權奸”的罵名。 王崇古讓人叫來大同商會的會長張四教。 ……張四維的名字出自《管子》“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名和姓結合得很好,可見長輩對他的期待。 他的幾個弟弟,都是叫“張四什麼”,跟“張四維”看齊。 “太子恩准你進京拜見,你要好好表現。記得到內閣四位大學士家中拜訪,一個都不要落下。”王崇古嘆道,“現在的局勢,我也看不明白。” 總覺得仙鶴飛進朝堂,一切就偏離了掌控。 “是。”張四教說,“禮物都已經備好。” 他有一種想法,老哥在京城經營那麼多年依舊被踢出局,是沒拜對真神。 他這次去要拜對真神!請晏閣老收在下為門下走狗吧! “還有商會的事。藉著‘皇商’的名頭,好好整頓各家的買賣,不要再讓人抓到把柄,皇上已經不滿了!勸蒙古人養羊、收購羊毛的事,最遲明年就要看到成效。”王崇古又說。 張四維被踢出局,就是皇上對晉商不滿。 這是一個警告! “舅舅放心。”張四教笑道,“羊毛紡織有利可圖。現在兄長去了廣東做巡撫,我還想把羊毛線賣給紅毛番呢!” 王崇古嚴肅地說:“太子信任我們,把事情交給我們做。咱們一定要做到最好,不要讓他失望。” 雖然這次沒當上兵部尚書,張四維也被踢出去,但山西人絕不會輕易認輸! 王崇古知道,太子才是最關鍵的人。 從幾封軟硬兼施的信,王崇古看出,朱翊鈞不是尋常的少年。休想用小恩小惠討其歡心,只有證明自己的價值才行! …… 譚綸今年五十三歲,還不算太老,畢竟有人五十四歲才中舉呢! 但他多年南征北戰飽經風霜,看起來比尋常文官更滄桑。 世人說他是抗倭名將,與戚繼光並稱“譚戚”,有幾個人記得他是進士出身的文官呢? 說來心酸,軍事文官這條路,不是普通人走得好的!誰要走這條路,得有普通人不具備的勇氣! (汪德淵:汪汪!) 太子朱翊鈞到來,譚綸很高興地讓人擺一出新戲。 除了是抗倭名將,譚綸還精通音律、酷愛戲曲,有很高的造詣……在戎馬倥傯中推動海鹽腔與弋陽腔的融合,促成宜黃腔的形成。 可稱戲曲大家! 今日戲子唱的,就是譚綸自編的曲目、獨特的宜黃腔唱腔。 朱翊鈞對戲曲沒有特別愛好,陪著聽了一會兒,講起耽羅島的事。 他和父皇想把汪德淵培養成第二個譚綸,戲曲方面小汪應該比得上,軍事方面就不知道了。 耽羅島的事情傳開,朝野已經有爭議。 有些人說朝鮮是大明的藩屬國,突然打上門去,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還有人說軍需和後續補給的問題…… 譚綸身為兵部尚書,對此事具有決斷權。 “耽羅島,佔就佔了。”譚綸淡定地說,“朝鮮,以及南洋許多小國,都是《皇明祖訓》規定的‘不徵之國’,都是藩屬國。既然是藩屬國,它們的海域就是大明的海域,我們有責任幫它們維持秩序。”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