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風雨飄搖的賽維特港不同,島嶼中央的森林中靜悄悄的。
落在枝頭的鳥兒,正悠閒地埋頭啄著羽毛。
忽然,茂盛的枝杈晃動了下,鳥兒們撲閃著翅膀爭相飛走。
乾裂的樹皮緩緩挪開了一道縫隙,生命古樹睜開了疲倦的眼睛,望向了北島,那裡是賽維特港的方向,同時也是狼煙升起的地方。
這時,一縷清風從森林中吹來。
渾濁而垂老的瞳孔緩緩移動,看向了那道穿過森林走來的身影。
藤草編織的衣物之下,是鑲嵌著藍色貝殼的軟甲,背後的箭袋中插滿了羽矢,古銅色的肌膚上塗著深色的戰紋,只是遠遠地看著,便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森然的肅殺。
只有在戰爭時期,半精靈們才會暫時放下先祖所矜持的優雅。
走到生命古樹前停下了腳步,坎瑞·冬露微微頷首,用嚴肅地語氣說道。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出發。”
四周靜謐無聲,只餘清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響。
這份靜謐持續了良久,古樹終於緩緩開口了。
“讓孩子們散掉吧。”
眼中浮現了一絲詫異,坎瑞困惑地抬頭望向生命古樹,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
渾濁的瞳孔繼續凝視著賽維特港的方向,生命古樹緩緩開口答道。
“混沌的氣息已經散去了。”
混沌的氣息已經散去了?
這怎麼可能!
坎瑞·冬露的神色微微動容,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賽維特港的方向。他實在無法相信,那些孱弱而愚昧的人類,竟然憑自己的力量阻止了混沌的甦醒。
用難以置信的語氣,他喃喃自語。
“難道說……”
“是的,人類戰勝了他們。”古樹緩緩答道。
坎瑞陷入了沉默。
捏緊的拳頭緩緩鬆弛,用了很久才接受這個現實的他,低聲說道。
“是那個巫師嗎?”
“或許吧。”
緩緩合上了疲倦的雙眼,垂老的古樹再次陷入了沉睡。
……
“嗚……”
“不必自責,你已經盡力了。”
伸手取出了掛在腰帶上的治療藥劑,江楓擰開軟木塞後,將那墨綠色的藥膏倒在了小白胸口的血洞上。粗重的呼吸緩緩平息,躺在擔架上的小白合上雙眼,沉沉睡去。
擺在旁邊的那副鋼甲已經面目全非。
雖然塑鋼材料打造的盔甲足夠結實耐用,但任何金屬材料都存在金屬疲勞的問題。倒不如說,以小白那全靠蠻力的狂戰士打法,竟然能在戰場上頑強地撐到最後,已經很令江楓意外了。
他原本都不抱希望了。
拍了拍擔架,江楓示意那兩個抬著擔架的目瞪口呆的農夫,將小白抬去總督府。
彷彿是為了悼念死去的亡魂,天上飄起了小雨。
突如其來的降雨,為打掃戰場和治療傷員的工作帶來了不小的難度。
為了安置那些傷員,塞維特港的市民們在小鎮的入口搭起了棚子,為傷員和調製藥劑的草藥師提供遮風擋雨的地方。不少市民甚至敞開自家的家門,讓那些受重傷的傷員暫時住在自己家中,方便草藥師就近治療。
黢黑的坩堝熬煮著不知名的藥糊,刺鼻的氣味兒瀰漫整片區域,粘稠的灰綠色液麵上翻滾著令人不安的泡泡。
所有的擔架都被抬到了這裡,因為空間有限,幾名農婦在軍需官的指導下,就在傷員擔架的旁邊架起生火的大鍋。
熬煮儂巴的味道,多少衝淡了那刺鼻的草藥味兒,但那一隻只黢黑的碗,實在令人提不起多少食慾。不過賽維特港的殖民者們似乎並沒有衛生這一概念,毫不介意地大口吞嚥著,也不知道有多少雨水被一起喝進了肚子裡。
看著這一幕,江楓不禁搖了搖頭。
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令人堪憂,無論是那落後的治療手段,還是那堪稱地獄的衛生條件,都讓他這個來自高等文明的遺民看不下去。
等雨停之後,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在擔架上。
提著破損的頭盔,康尼踏過泥濘的小路,向江楓這邊走來。
“感謝您在賽維特港最危難的關頭向我們伸出援手。”鄭重地行了個騎士禮,康尼用莊重的語氣向江楓說道,“我們會永遠銘記您對我們的恩情。”
根據後方的弩炮手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