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幼雪幫著他拿了一點講義:“還沒確定。”
“哦。”薛繆往前走,又說,“我提醒你啊,到了那裡也別亂說話。”
“嗯,嗯。”
“那你媽媽會回國帶你過去嗎?”薛繆問道。
陳幼雪看著他,他沒在看路,說:“應該不會,我自己過去,”他趕緊又補充,“如果要去的話。”
“哦。”薛繆只應了聲,他走到了樓梯上,良久後說道,“你和你媽媽關係是不是不太好?”
他打探起他的隱`私,陳幼雪並不介意告訴薛繆多一點他家裡的事,他和他母親的親子關係,立即就說:“還好,每個星期都會發郵件。”他走在薛繆後面,只能看到他的頭頂,但他沒有加快步子,他還在猶豫。
“就發郵件?”
“嗯,也沒什麼好說的。”
薛繆偏過頭看了他一眼,陳幼雪說:“到了美國我會給你我的電話號碼,”他還是補充,“如果我去的話……”
薛繆轉了回去,平平地說:“怪不得你上課都在睡覺,要去美國的話,也確實不用在這裡太認真。”
他走下最後一級樓梯,抱著講義快步走進了教室。
這晚,薛繆沒有和陳幼雪一起回家,他也沒去打籃球,沒去參加田徑訓練,一放學他抓起書包就跑了。陳幼雪追不上他,薛繆跑得很快。
7。
陳幼雪回家後一個人吃了晚飯,他沒什麼胃口,吃了半碗飯就放下了。他去陽臺上看仙人掌,蹲在地上把它連盆整顆捧起來看,後來他還給把它放到窗臺上給它澆水,仙人掌紮根的土壤變得溼潤,但陳幼雪沒停手,他心不在焉,正在往樓下張望。
正是八九點的時候,有人遛狗,有人散步,放眼望去,看不到一隻狐狸。
“哎!”
從花盆裡溢位來的水滴到了陳幼雪的腳背上,他原地跳開,大呼一聲,抓起花盆傾斜過來就要把多出來的水往外倒。他心太急,怕仙人掌的根被水泡爛,動作又很大,只聽啪地一聲,整顆仙人掌球從花盆裡掉了出來,砸到了地上。陳幼雪忙用手去撿,這一伸手就被仙人掌刺紮了個結結實實。他徹底傻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著自己手腕,快要哭了。但他很快冷靜了下來,走到客廳裡,湊在落地燈下把扎進指腹裡的三根小刺給拔了出來,他的手很抖,眼睛發酸,扔掉那三根刺,擦著眼睛去拿手機。
他決定打一通越洋電話,打給他的母親。
陳母接到陳幼雪的電話時候很是意外,也很激動,問他:“怎麼突然想到打電話給我,怎麼了?錢不夠用了?”
“媽……”陳幼雪喊得有些僵硬,這稱呼實在有些陌生。他省了省鼻子,走去陽臺上收拾灑了一地的土。
“兒子,”陳母這一聲也略顯生硬,“怎麼了?感冒了?”
“沒有。”陳幼雪把土重新都歸到了花盆裡,“我在想,我還是不去美國了吧。”他這回找了塊抹布,隔著抹布小心地抓起仙人掌球將它放到了土堆裡。
陳母在電話那頭埋怨起來:“學校都選好了,日子都定好了,你怕你來這裡不習慣?不適應?也不是一過來就立即開學,你七月份過來,九月才開學,你放心吧,學校裡的華人學生不多,不過氛圍很好。”
母親說了許多,陳幼雪抱著膝蓋,輕輕說:“加州可能會有大地震。”
“啊?”
“我在雜誌上看到的,說那裡板塊活動,早就該爆發地震了,但是一直沒爆發,五十年之內可能會有很大的地震。”他盯著自己留下了三個血滴痕跡的右手中指看。
“說什麼鬼話!”陳母有些生氣了。
“我最近……比較怕死。”陳幼雪說,這話完全屬實,他的人生才開了個頭,他連一隻狐狸的毛都還沒摸過,他可不想現在就死。
被仙人掌刺刺到應該不至於命喪黃泉吧?
陳母頓了會兒,嘆息著說:“你別胡思亂想了,國內幾點了?還不睡覺?”
陳幼雪說:“我真的不想去美國。”
陳母厲聲道:“不是你想去不想去!是你必須過來!”
“那為什麼不是你必須回來?”陳幼雪也生氣,不等陳母反駁,啪嗒掛了電話。他從茶几上抓了MP3,鑰匙和錢包,把手機扔在沙發上,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他想騎車去找薛繆,想告訴他,他不去美國了,哪裡也不去,他就想和他做同桌,一起去食堂吃午飯,一塊兒在太陽底下繞著操場散步,他想看他跑步,想畫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