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的行事風格向來是趨利避害,加之盛崢嶸又不是大度之人,被祁丞連累至此,就算明面上不好找祁家的麻煩,背地裡也是非常生氣,就等著找機會報一箭之仇,好出口惡氣。
只不過盛崢嶸沒想到,他還沒等主動找祁家,祁家人倒是先找到他這裡,來者正是祁丞的弟弟,祁未。
對於祁未這個人,盛崢嶸只有耳聞,早先聽盛淺予說過,祁丞之所以如此爽快就答應跟盛家聯姻,也是想借助盛家勢力在祁氏爭取更多的機會,而盛家看的正是祁丞的日後,若祁沛泓死後,他順利接管祁氏,那對盛家而言,無疑是如虎添翼。
只可惜,祁丞沒有這個命。
祁未很年輕,加之長相特別出眾,很容易讓人把他聯想成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因此剛剛見面的時候,盛崢嶸並沒有給祁未好臉色,比公式化還少了幾分客氣,只剩冷淡,哪裡看得出祁盛兩家前幾天還是親家。
祁未對此,完全沒有任何不滿,反而深表愧疚,盛崢嶸坐在對面,說了聲:“坐吧。”
祁未沒有馬上落座,而是恭恭敬敬的對盛崢嶸道:“我是替我哥和全家,來向盛小姐,盛家,以及方家道歉的,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於事無補,雖然我哥不在了,但我想盡最大能力挽回和減少不良影響。”
盛崢嶸頭都沒抬,兀自沏茶倒茶,冷淡的說:“你也知道於事無補,多說無益。”
祁未沉默片刻,開口道:“自從我爸生病以來,已經好長時間不過問公司的事兒了,公司大小事務都是我哥在管,現在我哥不在,我爸媽都深受打擊,接下來也就只能由我挑起祁氏這個擔子……我年紀還小,從國外回來時間也短,公司內部管理尚且不論,日後的發展定少不了跟政府之間的合作和互助,當初我哥跟政府這邊簽署的合約,資金還沒有運轉,等我料理完我哥的後事之後,會盡快落實。”
“盛市長,說句心裡話,是我哥沒福氣和盛小姐訂婚,像盛小姐這麼優秀的人,我希望她日後能找到更好的良配,至於公事方面,我現在就可以代表祁家向您承諾,祁氏定會配合政府的各項安排,我們受政府的保護,也定當盡力回饋。”
裡子面子,祁未一口氣全都給了,而且姿態放得低,一副以盛家馬首是瞻的態度。
盛崢嶸垂著視線,看不清眼底神色,只是沉默片刻過後,出聲說:“先坐吧。”
比上次只多了一個字,可態度卻明顯不同,之前甚是冷漠,如今似是動容。
能讓盛家動容的自然不是感情,他們會跟誰談感情?連親生女兒的婚姻大事都是關鍵時刻的一步棋子,更謬論外人了。
祁未落座,盛崢嶸沏了一杯茶給他,祁未接過,盛崢嶸抬眼道:“你比祁丞懂事兒。”
祁未雙手拿著茶杯,眼底盡是熬出的紅血絲,悲傷不是在臉上,而是在眼底,唇瓣開啟,他輕聲道:“說句不怕您不高興的話,無論外界怎麼說怎麼想,在我心裡,我哥永遠都是好的。”
盛崢嶸面色無異,出聲道:“你們兄弟兩個關係很好。”尾音模糊了肯定還是疑問。
祁未應聲:“我哥比我大八歲,從小就對我很好,雖然我在國外他在國內,但他每年都會過去看我好幾次,哪怕繞路或者經停兩小時,都要看我一眼才走。”
盛崢嶸道:“可我聽說祁氏內部一直在鬧站隊,有人想讓祁丞上位,有人擁護你上位。”
祁未垂下視線,可仍舊難掩眼底那一閃而逝的不屑,“我從來沒想過什麼上位,要不是我爸突然查出癌症,可能我還在國外,根本不會回來,這麼多年公司都是我爸和我哥在管,什麼時候輪到我去插一腳了?”
盛崢嶸聞言,淡笑著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你畢竟是親生的,祁丞是養子。”
祁未抬起頭,紅著眼眶道:“若不是我哥這次出事兒,我都不知道。”
盛崢嶸不著痕跡的端詳,祁未和祁丞完全是兩種性子的人,祁丞是心裡一套嘴上一套,典型的表裡不一,而面前的祁未,他在努力控制情緒,可悲傷會從不經意的小動作和小表情裡透露出來。
如果這是真的,那祁未只是做了這個年紀該做的事兒,可如果這是裝的,那祁未的心思究竟有多深不可測,就連盛崢嶸想想都開始忌憚。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無論祁家是祁丞做主還是祁未做主,目前看來,對盛家都不會是個威脅。
盛家如今也是內憂外患,不敢輕易樹敵,既然祁未已經主動過來致歉,盛崢嶸就做個順水人情,不計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