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夜色漸深,篝火已成餘燼,在夜風中像是一團幽暗中的紅布。吃飽喝足的遼軍士兵們已經鼾聲一片呼呼大睡。趕車的大周車伕們也都已經在大車邊緣處睡下。他們不被允許在篝火旁取暖,只能緊緊的擠成一團,佝僂著身子披著車上的破麻布取暖。
值夜的一小隊遼軍士兵原本還在周圍遊蕩,但當萬籟俱寂,四野無聲之時,他們也不再浪費體力,而是縮在車駕之旁躲避夜晚的冷風。
就在此時,地面似乎有些微微的振動,轟隆隆的聲音像是悶雷滾過耳邊。數十名守夜的遼軍士兵驚愕的站起身來左右檢視,四野風聲颯然,林木長草呼呼有聲,似乎又什麼都沒發生。秋夜的天空中星河璀璨,也不可能是真的天上打雷之聲。
“怎麼回事?你們都聽到了麼?”一名遼軍隊長皺眉道。
“好像是地震,又好像不是。”遼軍士兵們紛紛道。
“他孃的,說了等於沒說,也許是風聲。”遼軍隊長擺擺手道。
眾人紛紛又重新坐下。然而,下一刻他們又重新蹦起身來,因為他們再一次清晰的聽到了那悶雷一般的聲響,這一回聽的真真切切,是西邊的官道路口傳來的聲響。謎底很快揭開,黑壓壓一片從路口湧出的騎兵像是一股黑色的洪流奔騰而來,直衝向紮營的緩坡。他們手中高舉
的長刀在星空下閃著幽藍的光芒,形成一道冷冽的長刀之林。
“敵襲!”遼軍隊長猛然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聲音撕裂了深沉的夜色,聲音中滿是恐懼和驚駭。
“敵襲!敵襲!”數十名守夜遼軍反應了過來,也都高聲叫喊起來,七手八腳的抽出兵刃。
淒厲的叫喊聲驚醒了營地裡熟睡的遼軍兵馬和車伕們,戰馬和拉車的騾馬也都騷動起來,營地裡頓時亂成一團,所有的遼軍都驚慌起身,昨夜吃了騾肉喝了酒之後,他們狂呼亂叫的鬧騰了一會,有的人連盔甲兵刃都丟了,慌亂之中無處尋找。他們亂走亂撞,踢得篝火餘燼飛揚,到處是飛散的火星。
“不要亂,上馬迎敵,西南方向!”蕭全大聲怒吼著。同時舉步衝向戰馬停放之處,搶了一匹馬兒翻身而上。遼軍士兵們見狀也紛紛衝來上馬,雖然盔甲不整,但也很快做出了反應。
西南方向,千餘名騎兵如黑夜中的幽靈一般已經衝到了營地邊緣。一匹黑色的駿馬在空中躍起,飛躍過橫在面前的大車,馬上身材纖細的女子手中青笛刃光芒閃爍,揮手間已經將兩名在馬頭前亂跑的遼人斬殺。
後方大批的騎兵衝鋒而至,兩名身材魁梧的大漢騎著高頭大馬衝在最前面,他們手持長槍同時用力,連續將三輛大車挑動的移動到丈許之外。那些滿載物資的車輛重達千斤,這兩人居然憑藉兩杆大槍便將這些大車挑動移位,可見兩人氣力之大。關鍵是,兩人的衝鋒未見有絲毫滯礙,連挑三輛大車之後,營地西南方向露出丈許寬的缺口,後方騎兵得以從缺口湧入。
營地裡瞬間便成了屠殺的修羅場,千餘名襲擊者衝入營地之後,遼軍士兵的抵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些傢伙耀武揚威禍害手無寸鐵的百姓尚可,但是和這樣的一隻夜襲兵馬交手,簡直不堪一擊。他們只抵抗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開始往四周潰逃。
“一個活口也不能留下,全部格殺。”清澈的嗓音從一名身材修碩騎著一匹五花馬的男子口中發出,像秋夜的風一般清冷入骨。那正是林覺。
屠殺在一炷香後結束,營地裡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氣味,但一切已經歸於平靜。
“清點屍首。”林覺喝道。
不久後,所有遼軍的屍首被抬到角落裡,鋪滿了一大片地面。
“稟報軍師,一共五百零三具。”清點屍體的梁七跑到林覺馬前稟報道,他總是改不了口叫軍師。
“五百零三具?怎麼少了兩具?”林覺皺眉喝道。
“林兄弟放心,他們跑不了,我帶兄弟們去四處搜捕,他們能跑哪兒去?來人,跟我走。”馬斌大聲喝道,撥轉馬頭便要去搜尋。
就在此時,側首一片喧譁聲傳來,數十條人影吵吵鬧鬧的過來,孫大勇忙帶著數十名親衛上前攔阻,這些人都是車伕,戰事開始之後,他們便縮成一團躲在邊緣處,弄明白他們的身份後的落雁軍當然也沒對他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