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馬長青輕輕的說著這件事,聲音低沉而壓抑,不時因為悲憤而停下來喘息。他的拳頭緊握著,強力壓制著自己心中的悲痛,不讓自己失態。
林覺夫妻三人聽著他說出這番往事來,也都驚愕不已,為之黯然。馬長青說的這些事其實林覺早就聽聞了。這麼多年來,大周和遼國的關係雖然保持在相對穩定的狀態,但是邊鎮的摩擦總是不斷。遼人襲擾邊鎮榷場搶奪財物殺死大周百姓的事並不鮮見,事後雖然大周也會要求對方給出交代,懲辦兇手,但卻往往不了了之,也並不能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朝廷看來,這種事不過是死些百姓的一些小衝突,也不可能因此便和遼國交惡。但是這樣的事具體到每個受害的家庭之中,則是天大的變故,足以造成劇變。馬長青所言的便是這種情形的縮影。邊鎮榷場上一次劫掠,足以毀了這個生活安定平靜的家庭。足以將一切美好打的粉碎。
“抱歉,沒想到馬兄弟家中有如此變故,勾起你傷心往事了。”林覺輕聲道。
馬長青苦笑搖頭道:“這還用勾麼?這些事日日夜夜都在我的腦海之中,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然則……馬兄弟投筆從戎,便是要為你爹孃報仇是麼?但其實入仕為官豈非也能為你爹孃報仇。大周強大起來,才是這些悲劇得以避免的最終保障。”林覺道。
馬長青道:“不瞞林大人說,我之前就是這麼想的。我娘去世後,我便發奮讀書,希望能入仕為官。我當時便是想著,唯有大周強大,我爹孃的仇才能報。才可避免類似的悲劇上演。可是,不久後我便失望了。我發現事情並非如我想象的那樣。就我所知,我大週上下似乎都忙著為自己撈利益,撈錢財,好像很少有人真正關心我大周能否強大起來。我身邊的普通人家日益窮困潦倒,邊鎮遼人滋擾也越來越頻繁,很多人不得不離鄉背井的流離在外。而朝廷,卻絲毫也沒有進一步的措施和手段。把持朝政的官員們都忙著自己的事,花天酒地,盡情享樂,誰又在管百姓的疾苦。正直一些的官員都被排擠。我的一位師兄便憤而辭官,回鄉歸隱。他跟我說,官場黑暗,毫無希望。想做事的人都沒有好下場。這些事聽得多了,看的多了,我也漸漸明白了過來。想給我爹孃報仇,恐怕靠考科舉是沒用的。考上了科舉,又能如何?所以,在解試之後,我閉門思索了三個月,最終決定放棄春闈大考,去保州參加安肅軍去。這是我認為最為直接的報仇方式,我可以直接面對遼狗,我可以親手宰殺這些遼狗。這才是真正的報仇。這才是真正的為這些邊鎮百姓們的悲苦盡力,而非去當官,去和那些貪贓枉法,不顧百姓死活的那些人去混在一起,消磨人生。”
林覺緩緩點頭道:“原來如此,馬兄弟當真是果決之人,走出這一步怕是也頗受煎熬。馬兄弟一介書生去參軍,面對的是殘酷的戰鬥,這比一般人更有勇氣。”
馬長青微笑道:“是啊,我自小沒吃過什麼苦。爹孃去後,我其實也衣食無憂,因為爹孃微有薄蓄,可供我過活。參軍之後確實吃了不少苦頭。我特意選擇了去保州安肅軍,那是因為我知道安肅軍指揮使韓剛韓大人是個真正和遼人作戰的將領。安肅軍也是邊鎮最好的一隻兵馬。其他邊鎮的兵馬軍紀鬆散,甚至有的還荼毒本國百姓。我只想找一個能真正敢和遼人作戰的兵馬,安肅軍是我最好的選擇。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我在安肅軍中四年,跟遼狗.交手數十次。死在我手下的遼狗已有十九名。每殺一名遼狗,我的心便安穩一些,便覺得為爹孃報了一份仇,為百姓做了點事。”
林覺緩緩鼓掌,點頭讚道:“好一個熱血的男兒,我大周男兒個個如你這般,大周豈會受人欺凌?馬兄弟,你教我肅然起敬。”
林覺朝著馬長青拱手一禮,馬長青忙還禮道:“不敢當,不敢當,在下可沒做出什麼大事來,怎值得林大人如此褒獎。不瞞林大人說,在今日之前,我心中其實甚是迷惘。越是在軍中久了,心中雖然還算安寧,但我卻忍不住的去想一些事情。然而卻百般不得索解。”
林覺微笑道:“馬兄弟為何事迷茫呢?”
馬長青道:“在下參軍殺敵,固然可以讓自己內心安寧,自以為為百姓為朝廷做了些事情。然而……我卻越來越發現,原來自己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小了。我的所為並不能改變我大周的現狀。這幾年朝廷中的風風雨雨,內陸中的教匪之亂。各種政策,新法,規制,弄得人心惶惶,弄得民不聊生。就算是在保州,有安肅軍的強力保護,遼人不敢來滋擾保州一帶的百姓。但百姓依舊還是妻離子散,依舊還是貧困潦倒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