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胡大人兩人一起嘖嘴搖頭。
“幾位大人以後還得多多關照在下。我什麼都不懂。”林覺笑道。
“應當的,應當的,大夥兒都在這裡做事,自然是互幫互助。那個……林狀元……你得罪了什麼人了吧。”江大人忽然沒頭沒腦的低低問了一句,問的林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江大人為何這麼問?我能得罪什麼人?”林覺笑道。
江大人搖著頭笑道:“問問,只是問問而已。我們是覺得奇怪,你一個新科狀元,怎地會被分派來到咱們這裡?倘若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怎麼會這樣?”
林覺皺眉道:“這裡不好麼?”
江大人轉頭瞧了一眼胡大人,兩個老傢伙呵呵笑了起來。
“也不能說不好,怎麼說呢?你瞧瞧咱們這公房,咱們這裡的擺設,咱們幾位身上這打扮便知道好不好了。這公房,下雨漏雨,下雪落雪。外邊大風吹,裡邊吹小風。這些桌椅你可得小心些,力道大了可是要塌下來的。還有,你這身新官服可得仔細著穿,三年才給換一套。一年到頭就指著這一套了。破了爛了你都得自己兜著。還有呢……咱們只有七品的俸祿,人傢什麼碳薪錢,車馬錢,年底的紅包都有,咱們可都沒有。所以到月發俸祿的時候可莫和別人攀比。除了以上這些之外,咱們這裡沒什麼不好的。”江大人哈哈笑道。
林覺皺眉四顧,適才沒有細看,此刻才發現這裡的情形確實糟糕。屋頂上有幾處瓦縫裡透著日光下來,座椅也確實有幾張斷了半截腿腳,用繩索簡單的捆綁起來。桌椅板凳,屋子裡的陳設都黑乎乎的包了一層黴斑一般,明顯是有年頭沒有更換了。面前三位大人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黑乎乎的,胡大人官服肋下明顯有個大大的補丁。
“這……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咱們崇政殿說書的官職是要陪侍皇上讀書的麼?怎地這般寒酸?公房破舊些倒也罷了,要是衣衫不整,又豈能面聖?那不是不敬麼?”林覺皺眉道。
“呵呵呵,面聖麼?林狀元你想多啦。老.胡,還記得我們上一次應招陪聖上讀書是什麼時候麼?”江大人呵呵笑道。
“快一年了吧。”胡大人咂嘴道。
“什麼快一年?是一年零三個月二十二天好麼?我這可是有紀錄的。咱們有一年零三個月沒有受皇上召見陪讀啦。咱們三個每天閒的身上都生蝨子了。哎,林狀元,我們這些人在這裡混日子倒也罷了,你一個堂堂狀元,怎地也被髮配到這裡來了?真替你不值呢。”江大人搖頭嘆道。
林覺的心有些微微發沉,看來這裡的情形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
“皇上不讀書的麼?不是說皇上讀書時,便要咱們待命應召麼?”林覺兀自覺得不太可信。怎麼可能身為說書之職,一年多時間都見不到皇帝的。
“皇上當然讀書,但陪皇上讀書的差事現在都被翰林院侍講和侍讀學士們給包圓了。能見到皇上的機會誰不搶著要?人家侍講學士和侍讀學士都是咱們的上官。將我們的差事都代勞啦。人家說的好:替你們代勞了差事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沒讓你們分些俸祿當報酬,便算便宜你們了。嘿嘿,說的也是,我們有什麼不滿意的?”江大人嘿嘿而笑,笑聲中頗有些無奈苦澀之意。
“林狀元,你當真不該來這裡呢。咱們這裡好比是被流放的偏遠之地,沒人想起咱們,也沒人在意咱們。就好比一灘死水,毫無波瀾。外邊風吹雨打,陽光雨露,都跟我們沒關係。而且進來了,基本上便一輩子出不去了。活活耗死在這裡。你可莫要不信,你知道我和江大人來到這裡多少年了麼?江大人來此處二十二年,本人來此處十八年。這麼多年,江大人和我依舊是七品芝麻小官,沒有一丁點的升遷或調動的機會。林大人,你看到咱們兩個老傢伙,便知道二十年三十年以後的你了。這裡就是個泥潭,踩進來便陷進去,永遠也別想出去啦。”胡大人面帶苦笑,聲音蒼涼的道。
林覺的心在下沉。他沒想到這裡的情形糟糕到這種程度。或許對於躲避外間的風雨是合適的,但似乎想脫身也很難。一輩子無升遷的機會,每天在這裡無所事事,那這個官當著何用?看起來,自己似乎真的是被人算計了。這樣一個地方,這樣的一個官職,應該是有人刻意的替自己挑選的。